千叶不疾不徐地重复一遍,“京娘杀了她。就在式九微将军府的旧宅中,以你为诱饵伏击了她。京娘在今夜事败,余党已被北昭大王的人拿获,有两人漏网,被我拿了来,你若是不信亲自去问问便懂了。”

薛简怒捶长桌,就奔门前而去,却听千叶又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现在北昭布下了天罗地网抓你,你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和送死无异。”

“她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千叶冷笑一声,“蠢话。”他话落的同时,便一指点向了薛简的后颈,得手后他又道:“我帮你冷静一下,因为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冷静下来后的说辞一定不会像此刻这般令人失望。”

说完后千叶又转到薛简身前,望着他饱含怒火的眼睛,“你不想知道京娘的来历吗?不想知道她结识你的目的吗?不想知道式九微这些年到底身在哪里吗?她为什么会死?而我为什么来找你?这些你统统都不想知道,只想一死了之吗?”

薛简一动不动,可是眼底却有泪涌了出来,越来越多,直到悲伤将他灭顶。

千叶却凉薄地勾了勾唇,“还会哭,不错,至少证明你又活过来了,也挺好。”

他抬手在薛简左右肩各点了一下,随后看着薛简犹如一滩烂泥委顿在地。千叶耐心地蹲下身,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脑袋,“人都是会死的,但至少让自己死得有点意义。”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薛简的肩膀,“如果今夜你不想谈,我们改日再说。”

“不,告诉我吧。”薛简的语气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徐徐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千叶,“告诉我一切,然后说说你的计划。”

千叶挑了挑眉,“看来我倒是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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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兵荒马乱的夜晚,就这么到了四更天。千叶回房的时候,无匡已经等在了门前。

“沈归如何?”

无匡道:“他没事。”

千叶点点头,示意他跟进来。无匡进屋后关门,才迟疑道:“莫朝云呢?怎么没见她和尊主一起回来?”

千叶从虢华夫人手中拿到了东西后,便告诉夫人他要返回自己的居所,因为时间不多,他要尽快完成余下的事情。

“我答应夫人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而我的事情也请夫人不要过多插手。”离开虢华夫人府之前,千叶道:“夫人如果有急事,还去我住的宅子找我。不过我想这几日每个人都会忙得焦头烂额,不会再有人登门麻烦夫人了

。”

他回来宅子就去见了薛简,此刻见无匡问莫朝云的去向,千叶默了默,才反问,“你为何不问式九微去了哪儿?”

无匡一愣,却听千叶继续道:“无匡,你大概没有意识到,你关心莫朝云和洛羽裳的时候,比你这些年在魔窟关心其他人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无匡闻言脸色一变,他急道:“尊主……”

“不用解释,我有眼睛我会看,我有耳朵我会听。”千叶的眼神犹如深潭,猛地望过来,似藏着无边黑暗,“无匡,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无匡缓缓摇头,“不记得了,太多年了。”

“十三年。”千叶斩钉截铁道:“你来到魔窟十九年,到我身边来十三年了。”

无匡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百感交集地低下头,双拳不由自主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不算短了,千夜和芸姑陪伴我最久,但她们和你不一样,因为你是个男人,就像我的兄弟一样和我一起成长,十几年……你的年纪比我还大些,严格来说,我应该唤你一声哥哥,但可惜这些年我们却一直是主仆,你要对我惟命是从、躬身行礼,你难道还没有厌倦吗?”

无匡平静的面具第一次有了裂痕,他有些慌乱,“尊主……”

“相陪十三年……”千叶喃喃道:“那又如何?哪怕是二十三年、三十三年又怎样?”千叶看着无匡的眼睛,“我可以相信你吗,无匡?我能吗?”

无匡终于无声跪在了千叶面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尊主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