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八个字形容那段时间的她。

***

秦馨曾问颜佑之:“难道你要照顾她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有一天离了你,她该怎么生活?”

颜佑之说:“只要是你,我就一直对你这样好。”

颜佑之说:“若尔,我们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永远不分开。”

我们常常会问一个问题,永远到底有多远?

对于方若尔来说,永远等于十三年。

十三年朝夕相伴,不离不弃。

在我们说出永远的那一刻,都是真诚的,在当时,我们都相信,永远是可以用光年来丈量。

永远,永远,永远。

我以为的永远,是有生之年。

有生之年,有你相伴。

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她习惯了下班后颜佑之骑着自行车过来接她回家,早上送她去学校;习惯了他早晨亲吻她脸颊,和他一起吃早餐;习惯了生活中点点滴滴全部都是他。

当这个永远突然从她生命里抽身离开时,她的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

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没有人意外。

一切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那样的状态下,会在实验室里发生意外,再正常不过,只是太过惨烈。

在压缩光能转化电能时,若尔在恍惚中,用手触碰到高压电,整个人被电死过去。

如果不是身边助手反应及时,关掉电闸,她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抢救回来后,她右臂整个废了。

不能握笔,不能穿衣,不能抬臂。

好在,并不需要截肢,外表看起来还是和正常人一样。

叶慎之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当见到医院里方若尔,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瘦骨嶙嶙的女孩,会是五年前那个含苞待放宛如出水芙蓉般鲜艳明媚的方若尔。

哪怕早已修炼的光华内敛,不动声色,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股无名之火依然燃烧了他的理智。

他专门叫人拿来一面大镜子,矗立在方若尔的床前,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让她照着她面前的大镜子,毫不留情地毒舌:“方若尔!不过一个男人,你就把自己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若尔看到他的时候,神态很过去并无差别。

橙黄色的光芒洒在在她身上,目光温暖又清澈。

她哑着声音朝他笑着开口:“咦?你回来啦?”

叶慎之全部怒气,须臾间消失一空,剩下的只有满满的说不出的心酸,和那一丝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疼。

他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纡尊降贵一般伸手将她身体扶了起来,别扭又小心翼翼。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走了一个你还不活了?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德性,出息!”

若尔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身体没知觉了。”

“你还笑的出来!”眉目倏地又柔和起来:“本少爷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之久,半年不停的做身体复健。而这期间,在国外已经呆了十三年的叶慎之从国外回来,再也没离开过。

他并不像颜佑之那样,什么都帮她安排好,大少爷脾气老大了,端茶递水这样的活儿,使唤她都来不及。

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让她自己去做。可有时候,看她那笨手笨脚用左手拿筷子吃饭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帮她。

他总是坐在那里,忍了又忍,还是坚持让她自己练习,使用左手。

她不需要做饭、叠被、做家务,可她总要用手做其他事,写字、实验、穿衣服。

他会同样用左手做着和她一样的事,然后昂着下巴不可一世的表示:“这么简单的小事!”

若尔自然不知道叶大少私底下没人的时候,都在练习左手。

他天天出现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在外面,他又变成那个矜贵有礼光华内敛的叶慎之。

若尔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叶大少不满地挑高了眉,“那边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好,难道还要本少爷一直去看着?”

不知是不是这次意外事故,她像是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醒来后,梦里再也没有颜佑之。

她一直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

去哪儿了?

怎么了?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开始的时候还在等,各种曾经的习惯都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