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又是一个不见日头的阴天,浓浓的暗云无边无际,密密地罩在山林的上空。路上的冰冻,两旁的雪野,近处远处那高高低低半黑半白的山林子,无不像被抽取了所有生机一般黯淡沉默。

而就在这沉默之中,忽地有一缕笛音传来。

这笛音绝对称不上动听,甚至,还压根儿就不成调,低的时候几不可闻,高的时候又响的突兀,断断续续,毫无节奏,且杂噪无比,如此重重复复,简直堪比魔音。

树枝上本来有几只疲倦的麻雀正在歇脚,陡然听到这笛音,已吓一跳,再被反复摧残,终于忍无可忍,几乎同时拍打着翅膀急忙忙地逃离。

扑梭梭声中,有滴滴答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列车队从一个林子里转了过来,那魔音显然正是来自那队人马中。

走在最前头的是前后两排一共四匹的骏马,马上之人无不戴着面罩裹着厚厚的斗篷,就连马匹身上也覆着毯子,装备的十分齐全。再看三辆马车中间以及后头,也具是同样装扮,看起来一个个都相当臃肿。不过,在这样一个虽在皇历上已过立春,实际上却仍是一片寒冷萧杀的康朝东北地区赶路,这样的装备还是极有必要的。

“呜……呜……”高低不平的尖锐笛声再次响起,骑士们虽看似依然个个脊背笔挺,一副训练有素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可面罩之下的嘴角有没有再抽搐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要是可以。只怕人人都想塞上耳朵,只求不要再被这高分贝的单调的刺耳噪音给继续摧残。问题是,有了白虎山庄那一场夜袭,除了马车里头坐的主子,还有那个正在虐待大家耳朵的姑娘,整个队伍里没有人敢放松一丝警惕。倘若塞上棉花,耳朵是落得轻松了,但如果敌人陡然来袭反应不及那怎么办?这个罪责哪个能担当的起?无法,众人都只能继续忍受这仿佛永无止境似的的噪音。

这队人马,正是已经离开白虎山庄数天的古岳曦和辛韵他们。

“呜呜……呜……呜呜呜……”

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的笛声依然在山林间和耳膜间穿梭。终于。在经过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眉目会议之后,眉毛像条虫的段广宣被推出来做代表,被迫来到中间的马车旁,敲了敲窗户。硬着头皮开口:“公子?”

“什么事啊?”车厢中。古岳曦掏了掏耳朵。取下一团棉花,懒懒地问道。

“公子啊,辛妹……”仿佛看到主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段广宣立时及时改口,换上一脸谄媚,“您看辛姑娘一天到晚都在吹呀吹的,兄弟们的耳朵实在受不了啊!”

“这就受不了了?看来回去后得给你们加加餐了。”古岳曦悠然地道,忽然笛声陡然又尖锐地呼啸了一下,他立刻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马上把棉花塞回去。

问题是大家都情愿加餐也不要被这样的噪音虐待呀!段广宣哭丧着脸又喊了声公子,发现这一回里头再没回应,知道主子必定是两耳早塞的紧紧的,再请求也没用,只得无奈地向同伴们摊了一下手,表示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侍卫们齐齐地向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又齐齐地指了指前头。

靠,为什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都需要他出头?

谁让你和她的关系最好!你不去谁去?

又是一番“眉目传情”,段广宣最终还是不住群众的压力,不过,在找上辛韵之前,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先蹭到了司马重的旁边,殷勤地递上酒葫芦:“我重兄弟,喝两口驱驱寒吧!”

司马重接过,拉下面具喝了两口。

“重兄弟啊,你看,有没有办法让辛妹妹休息一下啊?”

“有。”

“真的?”段广宣大喜,“什么办法?”

“亲自去跟她你吹的太难听,就不要鬼叫了。”

“……”段广宣悲愤地抢回酒葫芦。他当然知道这笛声难听,可辛妹妹好歹也天天叫他段大哥哎,又是刚刚初学,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话去打击她呢!

你不打击谁打击?见段广宣磨磨蹭蹭地企图蒙过关,也不知是谁忽然捅了一下他的马屁股,骏马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要不是素来训练有素,早就哒哒哒地往前冲了。

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啊!段广宣急忙安抚了一下爱骑,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地回头,结果反而对上一堆威胁的目光。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