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所出的双胞胎半月前百日。早落地地那个,如今虽比不上天佑大,但也胖嘟嘟的,看着健壮得很;晚落地的那个,则比哥哥瘦小些,不过这几个月一直好药调理,看着也同寻常孩子差不离。

李氏去年过来住过。与众人都是熟识的,笑吟吟地将众人让了坐。说了会子家常话。又叫绣鹭给田氏与怜秋补了孩子们的百日礼与抓周礼。

说话间,紫晶过来请示,厨房席面已经备好,在哪里摆席为老爷太太接风洗尘。

初瑜不好自专,请婆婆做主,李氏笑着说:“没有外人,你瞧着安排就是!”

初瑜请田氏等人陪着婆婆说话。自己随紫晶出去布置席面去了。还是如除夕那般,摆在正房这边。堂上一桌,屋里一桌,只是人数不如除夕多,而后使人往前院请曹颙父子等人。

曹延孝与曹延威两兄弟辈分低,没有与堂祖同席的道理,便安排在外堂把盏执壶。虽说曹寅父子孝中忌酒,但也是那个意思。庄先生与韩师爷、路师爷作陪。魏黑并不在内。虽然在曹颙面前自在些,但是他向来以仆从自居的,自然不肯逾礼。

里面这桌,几位来请安地奶奶、太太、姨娘都留了,陪着李氏吃席,由初瑜带着紫晶摆碗布菜。

虽然李氏叫初瑜同坐。但是毕竟有规矩在,初瑜岂是不懂事地?自然是执意侍候婆婆用饭了。

这次上京,曹李两家是同往地,乘了几艘大船,行的水路。进了沂州境内,因曹寅夫妇要来接儿子、媳妇,方分开。

虽然还有大半月才道万寿节,但是水路行程慢些,顶多要再逗留一两日,便要往运河去。曹家地坐船还在那边驻留。

且不说曹寅一家团聚。其乐融融,李煦与李鼎父子。正站一路北上的船头闲话。

虽然也是父子同往京城,但是终究不如曹家体面。早先朝廷的邸报上,进京贺寿的外臣名单中,并未见曹颙,李煦只做寻常。

毕竟曹颙年岁轻,外放又刚一年,在地方也没听说有什么建树。虽说是一路守道,但是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哪里有什么功劳好得的?

然,到江宁与曹家汇合,晓得曹颙也是在奉旨进京贺寿外臣之列,李煦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站在船头,瞧着夕阳笼罩地运河,水波荡漾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萧瑟之意。李煦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病的实不是时候!”

虽然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李鼎略一思索,便晓得父亲的意思。

虽说这两年,因与前两江总督噶礼的关系,使得李煦受了康熙申斥,但是康熙最念旧情,逢年节对李煦之母文氏老太君的赏赐依旧丰厚。

虽说文老太君在宫里当差的时间不若孙老太君年头那么久,但是毕竟做过康熙保姆,又是当初地老人中唯一在世的一个,年逾八旬,在康熙面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难道曹家能靠儿子,自己家却只能靠老祖母吗?李鼎心下不服,开口问道:“父亲,既是曹家已经抬旗,江宁织造理应由内务府安排人接任,为何曹家姑丈还在任上?”

李煦摇了摇头,回道:“没这么简单。当年曹家太老爷南下,带着人修建了织造衙门。江宁织造不仅是江宁织造,江宁织造府也是曹府,是曹家祖孙三代生活之地。万岁爷最是要颜面的,待老臣本就优容;更不要说曹家前几年那出‘举家还债’的戏码,使得万岁爷心里熨帖,自然越发恩厚。现下想想,为父却是糊涂了,名利之心日盛,忘记了万岁爷早先的脾气!”

李鼎这次进京,同几年前地曹颙一样,也是要进是侍卫处的当差的,听到父亲说到万岁爷的脾气,心下很是好奇,问道:“父亲,不是说君心难测吗?难道,万岁爷还有什么喜好与禁忌是父亲晓得的?”

问完话,李鼎便晓得缘故了。万岁爷除去天子之尊,也不过是个老人罢了,并不比寻常人多只眼睛或者多只耳朵。自己早年也是陛见过的,只是因当时气氛庄严肃穆,他又不像现下这般胆大,都是低头磕头请安,对皇帝的印象只是恍惚记得罢了。

父亲在万岁爷身边当过差,晓得些其脾气秉性也不算稀罕事。

李煦说道:“这些年为父不在京中,与万岁爷得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只觉得万岁爷越发威严,君臣相处,言谈虽是随和,但再也不见早年的亲近,只是让人心生惶恐。

为父亦生出惊慌之心,为了家族前程,未雨绸缪。却忘记了万岁爷的脾气,最是不耐烦别人有贪欲地。

你越是想要求什么,他就算本想要给你地,也要收了回去;反之,亦然。

你曹家姑丈这两年云淡风轻,鲜少在官场往来应和,有淡出江南政局之心。怕是他心里巴不得卸了这织造职务,回京养老或是到曹颙任上含饴弄孙。

他是这般,曹颙亦是如此,在京城时便是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几个至亲与没有势力的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其他权贵,都是半点不沾地。

不知他们父子是有意如此,还是性格使然,却也未必能如愿。

忠心既是表过了,剩下的自然是万岁爷的荣宠,怎么会允他们父子这般冷清下去?为了保全曹家财物,不使其受搬家劳损,使你姑姑、姑丈有养老之地,怕是万岁爷不会让内务府往江宁安排人了。”

“求而不得啊!”李鼎沉吟着:“只是不知,曹家姑父是如父亲般,忘记了万岁爷的脾气,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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