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程梦星到访,确是因文绣之事道谢。除了这个,他还提到韩江氏想要收拢江南的生意,迁居京城之事。

曹颙虽然听说他有相求之意,但是却没有直接应下。韩江氏是一女子,本来做生意就不容易,在地方上有亲朋故旧扶持还好些,到了京城可怎么着?

不说别的,就是九阿哥那种习惯了霸占民产的权贵,就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程梦星虽然在京城住了好几年,但之前是闭门读书的举子,这两年是清贵翰林,对这些并不怎么通透。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就算是出身盐商世家,程梦星的想法还是同士林中人并无区别。他见曹颙并没应承,还只当曹家不愿意参合商贾之事。

他不过是因外甥女提了,所以答应帮着传话,本没有抱着什么指望,因此并没太放在心上。

两人说了几句旧话,程梦星想起紫晶来,犹豫了片刻,终是沉吟道:“孚若,有句话不晓得梦星当说不当说!”

他向来是爽快人,如此这般踌躇,曹颙却是有些意外,笑道:“有什么事,伍乔兄直言便是,若是小弟能应承的,自是不推脱!”

程梦星点点头,道:“府上紫晶姑娘与梦星表亲是旧识之事,孚若也晓得。紫晶姑娘身世伶仃,如今又年岁渐长,这样终老府上,实是令人叹惋!”

曹颙见程梦星面上关切不似作伪。心中讶然,道:“莫非……莫非伍乔兄对紫晶……对紫晶有意?”

程梦星闻言,苦笑道:“终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虽然梦星对紫晶姑娘有倾慕之意,但紫晶姑娘却是并无此心。如今,梦星虽提及此事,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怕孚若不留意内宅之事,任由紫晶姑娘蹉跎下去。红颜易老。女子的青春又有几何?”

曹颙叹了口气,道:“不瞒伍乔兄,在小弟眼中,紫晶同自家姊妹一般无二,前几年也反复劝过。但是瞧她像是拿定了主意,并没有想要嫁人之意。”

程梦星想起去年夏回扬州时,自己路过沂州时。曾对紫晶当面求亲。紫晶并没有思量,很是直接地婉拒了他。

看来,她是真没有婚嫁之意。难道,她地心上人在曹府,所以她不愿意离开?程梦星想到这点,看向曹颙的神色有些怪异。

曹颙不是莽男子,看着程梦星神色,哪里还不明白其所想?他忙摆了摆手。道:“伍乔兄想拧了,紫晶是看着小弟长大的,怎么会有这个心思?小弟瞧她平日里心如止水,也想不透她年纪轻轻,为何会这般清冷。”

从官宦小姐,到父亲问斩、母亲病故。自己沦落为奴,这般坎坷的经历,实令人心疼。程梦星心里低叹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多情虽多情,但是男人么,对方既已拒绝,他也不会死缠烂打。

曹颙的心中,虽说舍不得紫晶离开,但是还真期盼有个人能真心待紫晶。他有了这个念头,望向程梦星的目光就殷切些。

想到程梦星的才子名声。还有他身边向来是不缺美貌婢女地。曹颙便骂自己糊涂。就算程梦星因求而不得,暂时觉得紫晶新鲜。但是他是风流惯的,哪里是能真心疼人地?

想到这些,曹颙想起去年夏天自愿跟了程梦星的粉蝶与翠蝶姊妹两个,不免问了一句。

程梦星听了,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来,笑着应道:“她们姊妹甚好,与琴艺上大有长劲。说到这里,还是要多谢孚若割爱,梦星也教导过一些女子,从没有见过资质有她们姊妹这般好的。如今,从翰林院点卯回家,听着她们姊妹两个的琴音,就是这京城权贵之地,也不使人觉得难熬了!”

曹颙想起那个荷园,那两位如仕女般美丽的女子,不由地怔住。那对花朵般娇艳地姊妹两个,自幼就是被当成玩物一般养大,如今跟在她们仰慕的才子身边学琴艺,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那样的一对女子,对男人地诱惑太大了。

就是曹颙,当初心里也是起了涟漪的。

实是唐娇娇留给他的阴影太大,实在他对小脚美人看着上半拉身子还行,看到脚下却是没了兴致。

就算那姊妹花不是小脚,在初瑜大肚子的时候,曹颙也不会学着别人“偷食”,不过是心里意阴一下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程梦星便起身告辞。因是国孝,不宜留客宴饮,曹颙便没有挽留,亲自送到门外,同他约好下次一块饮酒。

曹府门外不远,隐蔽处,两个男人探头往这边望着。

待程梦星骑马走后,其中一个便快步尾随而去,剩下一个继续在这边盯着曹府大门。

*

东城,九贝子府,书房。

地上有一人跪着禀告,九阿哥站在那人前面,背着手踱步。只听那人回道:“回主子爷,四爷府上门风严谨,实打探不出其中详情。”

九阿哥满脸阴郁,道:“四阿哥那边暂且不论,三阿哥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那人回道:“先前每旬三爷府上都有翰林院的往来宴饮,这些日子因是老太妃孝期,三爷那边闭门谢客。”

九阿哥冷哼一声,又道:“宫里头呢,消息可都归拢了?十四阿哥那边,可安插过去人了?”

那人回道:“为了给老太妃祈冥福,宫里这些日子要往外放人。奴才已经使人安排了,这几日便应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