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瑜身上难受,但是请了两个出名的老太医过来诊脉,都道是无碍。

天气渐热了,初瑜怕暑气,不愿出屋子,兆佳氏也闲闷热,问过两遭海淀园子的事。吴盛已经回来禀告过,道是园子已经收拾好了。

吴盛曾跟着曹颙去沂州,在那边府里任管家。如今回到京城,伯爵府这边有老管家曹忠在,曹颙便让他盯着园子这边的工程,也算是做了外管家

曹家的园子在海淀镇边上,曹颙又特意去瞧过一次,已经是花木遍植,正是绿叶青葱、山花灿烂之时。

只是初瑜毕竟已经是六个多月的身子,出城往海淀路上就算是官道平整,但是城外不如城里,请太医不便,因此就算是热,曹颙也不敢让他往园子那边去。

曹颙问过了田氏与庄先生,看两人是否过去避暑。两人因初瑜不方便去,只有曹家二房诸人过去,都说先不过去,以后再说。

这日,四月十五,正赶上曹颙休沐之期,他便带着曹颂兄弟,送兆佳氏往城外园子避暑。

园子分为三路,兆佳氏带着儿子姑娘,在西路的几处院子住了。

曹颙这这边忙了小半日,待弟弟妹妹都安顿妥当了,又仔细叮嘱了曹颂几句,才返回城里。

进了城,曹颙回到曹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曹颙刚到门口,未等下马。便有门房禀告,道是有两个翰林院的庶吉士来求见,已经在偏厅恭候多时。

翰林院地庶吉士?曹颙翻身下马,想起上次送程梦星时,遇到的那几个。虽说当然彼此客气着,说日后拜访云云,但是这已经过了一个月多了。他们怎么想起来了?

待曹颙进了偏厅,已经有两人从座位上起身。其中一个却是认识的。正是程梦星的一个同年,名叫王梦旭的翰林院庶吉士。另外一个人,年岁同王梦旭差不多,看着眼生,应是第一回见面。

“梦旭见过曹大人!”王梦旭躬身道。另外一人,也跟着起身。

曹颙笑道:“王兄不必客气,因今日出城。并不晓得家中有客来访,劳烦两位久候!”说着,唤人重新给两人送了茶水。

王梦旭带着几分羞惭道:“都是梦旭无礼,竟做了不速之客,还请大人勿要怪罪!”

曹颙请两人坐了,说起来像这般直接登门拜访的人还真不多。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是程梦星往来交好的友人。那也当不是俗人才是。

曹颙摆摆手,道:“王兄不必客气……”说到这里,看了看王梦旭同来之人道:“这位先生是?”

王梦旭这才省得还未给两人做介绍,忙道:“曹大人,这位是梦旭同僚,癸巳恩科进士胡安!”说着。又对那人道:“泰然兄,这位就是太仆寺卿曹大人!”

曹颙同那位人又见过,众人才分宾主落座。

见王梦旭欲言又止地模样,曹颙心里不禁思量,难道是借钱来了?这巴巴地往只见过一次的人家来,借钱也说不过去啊。

犹豫了再三,王梦旭还是硬着头皮说了缘故。

原来,还真是同银钱有关,但是他却不是向曹颙借银子,而是来请托来了。

原来王梦旭有一同乡好友。到京城跑官。一时没寻到合意地。他便收了个铺面,开了一家南纸店。顺带着卖些书籍。

这些日子,顺天府衙门查禁书,便查到那家铺子里。也是王梦旭那位同乡大意,将铺子都托给一个族人打理,却是在衙门开始禁书前进了不少市井****。

他那个族人见捅了篓子,怕担当干系,卷了账面上的银两跑了。这没有掌柜,衙门自然是要寻东家的,询问这禁书来源。

偏生这东家平素根本就问也不问买卖上的事,哪里知道这些个。

衙门里的皂隶是那么糊弄的,那东家越是咬牙不说,他们便越当其身后有大鱼,越发地上心。

待到王梦旭得了信,他那个朋友已经叫人滞留在顺天府了。虽说他那朋友身上带着监生的功名,但在京城,监生却是连屁都算不上,半点分量也无。

待他们几个同乡到顺天府衙门一打听,那边却是要给定了个私贩禁书地罪名。这罪名要是定了,功名没了不说,还要“杖一百,徒三年”。

王梦旭他们好说歹说的,那边才放出话来,要收罚银。那铺子里拢共收出禁书三百册,按照每册十两银子罚金,要三千两。

王梦旭他们不过几个刚进翰林的寒门学子,全部身家有上百两银子已算不错,哪里能弄到三千两去?

王梦旭跑了徐州会馆,又找了几个同乡,听说是借钱,都换了嘴脸。

王梦旭忙活了两天,也没什么进展,急得满嘴是水泡。刚好胡安也同他老乡认识,曾受过其人情,也愿意尽力。不过,他也是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最后,实在是在银钱上没法子了,王梦旭想起来自己认识的最大的京官曹颙来。虽说只见过一面,但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硬着头皮来了。

曹颙听了,晓得是卖禁书的,对王梦旭那朋友也生不出好感,不愿掺和此事。虽说送个手贴,往顺天府衙门那边知会一声,并不算大事,但是其中的人情却大。为了个卖禁书地商人,曹颙不愿意欠这个人情。

只是王梦旭既登门一回,总不好让其白来才好。曹颙便思量着,是不是帮衬些银子。

顺天府那边的皂隶虽开价三千,但是这都不是死地,拖到最后看卡不出油水,给些银子也就放了。

见曹颙没有要答应的意思,王梦旭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失望。他心里想着。要是程梦星在就好了,对于程家来说。三千两银子算什么。这边的人情请托不着,难道真要往程宅,到程梦星的外甥女面前开口借钱?

这对于别人所请,说“是”容易,说“否”难,尤其是对王梦旭这种并不让人生厌地请托人。

曹颙犹豫了一下,寻思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