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堂兄,对于几个弟弟,虽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说多了说少地,上面还有个兆佳氏在。曹寅是伯父,就是兆佳氏在其面前,也得立规矩,管教起侄子们,才是名正言顺。

进了二门。芍院已经掌灯。

曹颙站在院子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进去。东府这两日正暖炕,十月初六是黄道吉日,适宜搬迁,兆佳氏已经定了那天搬家。

这眼看着,也没几日了。

就算她脸色难看,曹颙也没什么可计较地。归根结底,还是一家人,总不好就这样落下嫌隙。要不然地话。等到曹寅和李氏进京。见了这边情形如此,心里也不会好受。

走到廊下。曹颙道:“二婶,侄儿回来了!”

少一时,便听到脚步声,是曹颂挑了帘子出来,将曹颙迎了进去。

看到曹颂包着地左手,曹颙不禁有些皱眉。这断指也算是肢体残缺,算是恶相之一,能往御前当差么?

看来,还要寻人仔细问问,省得犯了什么禁忌。实不行地话,只好托人将他从内班调到外班来。

虽说因打小一块儿长大,曹颙是真心偏疼这个小兄弟,但是这两次三番下来,心里也甚是失望。

明明小时,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长大后,也没受过什么苦,怎么就成了这副窝囊废的模样?

遇事儿只知鲁莽,不晓得动动脑子,让人又恨又气。

今天是烧炕的日子,屋子里照平常暖和不少。

兆佳氏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对襟褂子,带着包头,倚在炕边的枕头上,看见曹颙进来,点点头道:“颙哥儿回来了,来,做炕边上。十三爷府上可热闹?十三福晋呢,你请安了没有?”

“热闹,席面预备的也好。听说福晋就是这两个月地产期,所以没有出来见外客,侄儿不得见。”曹颙微微欠身行过礼,侧身在炕边坐了。

以往只觉得兆佳氏嘴碎、事儿多,有点矫情,通过前几日的变故,曹颙对其印象也有些改观。

不管有多少小毛病,她都是个晓得护着孩子的母亲,这份慈心当值得尊敬。

看着兆佳氏眼圈有些凹陷,才几日功夫,鬓角便白了不少,曹颙心中也生出愧疚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二婶,小二的事儿,侄儿也有错,不该偏帮着他瞒着二婶。”

这些日子,在曹颙面前,兆佳氏对此事都闭口不谈。现下见他主动提起,兆佳氏嘎巴嘎巴嘴,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是打我肚子里出来的,打小都是个管天不管地的性子,又能怨得了谁?往后他就要出去当差,我就是像个老母鸡似的,张开翅膀儿,也护不住他了。你打小就疼他,往后还要你这做哥哥的多费心儿。”

曹颂耷拉个脑袋,站在曹颙身后,听到兆佳氏说这些,甚是羞愧,下巴顶到前襟上,不吱声。

曹颙见兆佳氏收敛了往日地锋芒,平添了几许老态,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劝慰道:“经过这一遭,想来小二也能懂事不少,往后会好生孝顺二婶的。”

兆佳氏抬头看了曹颂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指望他如何孝顺、如何有出息,只要他能早日懂事成人,我便别无他求了。”

说话间,紫兰送来兆佳氏的药。

曹颂伸手接了,走到炕边,弯下腰,双手捧到兆佳氏跟前,小声道:“母亲,药好了!”

兆佳氏盯着曹颂半晌,眼光最后落到他的左手断指处,眼圈不禁又红了。她侧过头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随后才接了药碗,送到嘴边,仰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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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中,初瑜坐在炕边,慢慢地摇着摇车,口里轻轻地哼着:

悠悠喳,巴卜喳,

小格格睡觉悠悠喳。

小格格睡,盖花被。

狗不叫,风不吹,

小格格啊静静睡……

待到天慧睡得熟了,初瑜才收了声,示意**同喜彩两个将摇车送到东屋暖阁。她自己个儿,拿起炕上针线簸箩里的活计,坐在炕桌前地灯下,做起来。

喜云见了,忙上前去挑了灯花,道:“晚上怪伤眼睛的,格格明儿再做吧。”

初瑜手中的是个虎头小荷包,用的是平针绣,丝线里掺了银线,已经绣了大半。这个东西,是小孩子挂在身上装吃食的。

初瑜没有放下,而后抬起手来,在鬓角抿了抿针,说道:“白天也不得空,趁着额驸还没回来,刚好缝上几针。虽说之前,也使人往江宁送过,这次却感觉不一样。”

说到最后,初瑜神情越发温柔,摸着荷包下已经系好的小穗子,眼中多了几分想念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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