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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曹颙从王府管事手中接过礼单,叫人给管家封了厚厚地银封。

那管家口舌也伶俐,絮絮叨叨地请安问好不说,还一口一个“我们王爷如何念叨额驸”、“我们王爷如何不放心小师傅”。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穆布巴就差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宣告,自己贼心不死了。

曹颙笑着听了,应付了两句。就见张义过来回话,道是夫人有事请大爷过去说话。

曹颙听了,为难地看了看那王府管事,起身道:“家母相传,今儿就少陪了。”

那管事忙起身,道:“额驸去忙,奴才也算完了差事,这就回王府复命去。”

曹颙告了罪。叫管家送那管事的出去。

他并没有回内院,那不过是之前就交代张义说得说辞罢了。

他拿着礼单往书房去,才出了偏厅,就见曹颂打外头走来。

曹颂边走边回头看向大门口,看着那王府管事的背影,面上有些疑惑。

见了曹颙。他快步上前,道:“哥,真不够义气,出去逛也不记得叫弟弟一声?怎么回事,听说智然叫马车给碰了?对了,方才大管家介绍说那人是顺承王府的,他们家怎么同咱们家有往来了?”

这问了好几个,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讲清的。

曹颙看了他,想起兆佳氏留在恒生面上的巴掌印,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就是那个父亲教训儿子。爷爷拿着拐杖打父亲的。说“你打你儿,我打我儿。”

兆佳氏打了他地儿子。难道他还真能在几个堂弟身上找还回来?

不过想想罢了,眼前这个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早前气得再厉害,也不过踢了几脚罢了。

“怎么不陪新娘子,舍得出来了?”曹颙问道。

曹颂摸了摸头,笑着说道:“静惠在母亲身边侍候呢,我也插不上话,就出来寻哥哥。明儿祭祀用地东西,是今儿就开始预备,还是明儿早起后预备?”

曹颙止了脚步,看看曹颂,道:“二弟,同哥哥说说,你有没有想过分家地事儿?”

曹颂闻言,不由怔住,脸上现出几分不安之色,半晌方小声问道:“哥,这是大伯的意思……”

曹颙摇了摇头,回道:“不是父亲,是我地意思。其实,去年分灶后,两房都不走公中账目,同分家也没什么区别。不管如何,我都是你哥哥,你们也都是我兄弟,这点你记得就好。”

曹颂握了握拳头,脸憋得通红,眼中多了些许痛苦之色,抬头问道:“哥哥,可是母亲……可是母亲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曹颙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名份罢了,难道分家后,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二太太那边,我还是老话,我这个做侄子的能挑她、恼她,你这个做儿子地却只有孝敬的份儿!明儿过年,这些话你心里有数就好,什么话等出了十五再说。父亲想得多些,到时候未必会同意分家。你是二房的顶梁柱,说不得到时还要你出来说两句。”

曹颂听了,红着脸点了点头,再没有之前的欢喜。

曹颙见了,摇摇头,道:“瞧你,还有点担当没有?我不就是十五、六就进京,当了京城府里的家了。不过是当个家罢了,往后老爷也好,我也好,你有什么不对的,该骂还是要骂的。你有什么不晓得的,也来问我就是。”

曹颂脸上挤出笑来,点了点头,喃喃道:“晓得了,哥哥。那啥,我想起还有点儿事没办,这……这先回去……”说完,也不待曹颙应答,转身疾步出去。

因走得太久,他自己绊了自己个儿一下,身子一趔趄,差点没摔倒。

曹颙看着他这失魂落魄地离开,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在老太君的院子里,初见曹颂的情形。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拍了拍胸脯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地,那成了什么?就是特意买给你的,你身子本不好,再闷出病来可怎么办!”

而后,两个小男孩,彼此摸了摸对方的光头,“哈哈”地傻笑着……

原本在曹颙心中,“分家”不过是个形式,是名正言顺地堵了兆佳氏的嘴,省得她摆起谱来,在府里指手画脚。

对于那几个年幼的堂弟、堂妹,就算不看在曹寅的面子,他也会尽量照看的。

看了曹颂这副伤心难过的模样,曹颙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来。只是孩子总有要长大的时候,曹颂也该学着有些担当。

他叹了口气,随意翻了翻手中地礼单,也有些意兴阑珊。

书房里,曹寅与庄先生还等着曹颙回来。见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曹寅皱眉问道:“怎么?那边递过来什么难听话了?”

曹颙摇摇头,将礼单送上。

曹寅打开看了,上面先是两幅前朝文人大家地字画,随后是佛像佛珠这些,在以后是些珠宝玉石等物,个顶个儿都是贵重之物。

曹寅摇了摇头,将礼单递给边上的庄先生。

庄先生扫过一眼,颔首道:“大人,大公子,看来,这位王爷倒是上心了,这送大人地礼,送智然的礼,送夫人、少夫人的礼都齐全了。这份单子,总要值个两三千两。”

曹寅哭笑,实不能理解穆布巴的执着,对曹颙摆摆手,道:“叫人按照这单子,先预备回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