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曹颙来了,静惠诧异出声,脸上又红又白,露出几分不安。

弄潮与弄玉两个正跟在她身边学管家,见状弄潮不由好奇道:“这眼看就要过年,大伯怎么得空过来,不会是京里有什么事吧?”

天望已经三岁,听了姐姐的话,挥着小手,嘴里也跟着“大伯”、“大伯”地学说话。

静惠听了,露出苦笑,道:“都是我的不是,这将近两千里路,怪遭罪的……”

羞愧难安中,她又感激不已。

她发出第一封求援后次日,就才知晓丈夫“重伤”的真相,立时叫丈夫写了信,禀明详情,就是怕惊动了曹颙,惊吓到两府长辈。

看来大伯哥是收到第一封信,立时就动身南下,否则也不会同第二封家书失之交臂。

听说曹颙已经去客房洗漱,静惠忙吩咐厨房置办酒席,而后带着三个孩子,到前院给曹颙见礼。

虽说旗人不讲汉家俗礼,可也没有兄弟媳妇去大伯房里见人的道理。

静惠带着孩子,在客厅这边候着,而后吩咐小厮去客房那边守着,等曹颙梳洗完毕后,请他过来相见。

弄潮与弄玉离京时,已经记事;天望则还小,等着一会儿,便拉着奶娘的袖子,打起了哈气。

等了足有两、三刻钟,客房那边还是没动静,曹颂已经满头大汗地从外头赶回来。

见客厅这边门开着,里面有人影闪动,曹颂不由扬着嗓子,高声唤道:“大哥,大哥!”

李卫被落在身后,看着曹颂这般雀跃激动,兄弟情分数年没变,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老爷……”静惠唤道。

“父亲。”三个儿女的声音。

曹颂站在门口,冲孩子们点了点头,而后四下里看了又看,奇道:“大哥呢,怎么不见?”

“大伯风尘仆仆,旅途劳乏,先去客房梳洗了。”静惠道。

曹颂哪里忍得住,立时掉头出了客厅,大步往客房方向去。

李卫见静惠在客厅上,晓得不便宜,只好点头致意,尾随曹颂而去。

进了客房院子,曹颂就开始唤人,直到他自己挑帘子进屋子,也没听到曹颙的应答。

曹颂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安,待绕过屏风,看到坐在浴桶里,满脸潮红、双眼紧闭的兄长,忙疾行几步上前。

因走的急了,没有看到脚下的木盆,绊了个正着。

那木盆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撞到浴桶上。

曹颙这才睁开了眼睛,神智还有些迷糊,神情很是懵懂。

看着他眍着眼睛,面容也因旅途劳乏清减许多,曹颂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声音也是地不可闻:“大哥……”

曹颙已经恢复清明,从头到尾将曹颂看了两遍,确实全胳膊全腿,才移开眼,望向他身后的李卫。

虽说大家才到一起,还没有详聊,可曹颙风尘仆仆地赶来,除了担心曹颂,还能为什么呢?

李卫不由有些心虚,挤出几分笑道:“这里实不是叙话的地方,曹大人还是先穿衣,先穿衣……”

其实,曹颙的心里是欢喜的。

关系至亲安危,虚惊一场,也比提心吊胆强。

只是身体上乏极,等李卫拽着曹颂出去,曹颙自己个儿费了好大力气,才出了浴桶。

等他穿戴整齐,到达客厅时,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有李卫在,静惠不好大剌剌地客厅候着,带着孩子去里间候着。

“这个时节,又这么远的路,有如此兄长,真是奉扬的福分。”李卫感叹道。

奉扬是曹颂的字,是曹寅生前所起。

曹颂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道:“大哥在户部,差事本就多,如今却因我思虑不周的缘故,使得大哥奔波数千里,这就什么事儿?”

“是我的主意,也怨不得你,稍后我还给曹大人赔罪。”李卫道。

曹颙昏沉沉地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这两人争抢着赔罪,只觉得唧唧歪歪烦躁得狠,扶着门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得先同我说一声,解了我心里的糊涂……曹颂遇袭重伤,不仅仅是传了家书,是曹家之事;还上了朝廷邸报,皇上也是晓得了,人平安是好,可也不能闹个欺君之罪……”说到最后,面上已经带了凝重之色。

李卫与曹颂两个也收敛笑意,静静滴看着曹颙,说起这次遇袭的详情。

出兵缴“江匪”是真,“江匪”吃穿困难也是真。

同“江匪”正面迎击是真,曹颂负伤之真,只是伤不重罢了。

装成病重,目的无他,只为了引蛇出洞。

“那不是寻常‘江匪’,不仅同盐商勾结,还藏身与岛,死密武器……”李卫的声音有些沉重:“皇上又下旨意,停了浙江士子考试,民心不稳,真怕出大事……”

这回要填坑,挖戒指,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