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嗣出城去圆明园外递牌子请见冖因十七阿哥先一步到京”该回禀的都回禀的差不多,所以曹颙并没有在御前停留多久,不过对答两句便被打发下来。

这一番折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到衙门里看了看公文,这个时节,户部并无什么大事,倒是也清闲。

回京第三日,就是端午节”也是年家老太爷“送三”,的日子。

曹颐去衙门里打了个转,便回府来,换了素净衣裳,同妻子一道前往年家吊祭。

现在的年宅,依旧在原来的国公府,可又不是国公府。

前年年遐龄虽免罪,身上的国公爵位却是除了的,所住的宅邸就已经逾制”所以摘了匾额,从大门开始,到前院正房也都将逾制的地方都拆了。

院子显得越发空旷,丧棚就搭在前院,虽说也是一片素白,可除了年家下人,只有零丁几个吊客,使得场面带了几分冷清。

曹颐夫妇亲自吊祭,却是给了年家大面子。

年希尧虽东过半百,可脸上实打实的感激却不似作伪。

曹颐心中叹息一声,虽说皇上上个月遣太医过年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年羹尧一系子孙也得到赦免,可大家心中还是有顾忌。

年家只剩下老弱病残,在世人眼中,复兴无望,即便为了面上好看,也多是打发管事过来送些奠仪,到场吊祭的朝臣一个没有。

先到灵堂祭拜,灵前回礼的只有个三、四个穿着孝衣的幼童,给吊客回跪礼,并不见年熙。

曹颐先到灵前祭拜了,才随着年希尧到棚子里落座吃茶。

虽说才上早晨毕竟是阴历五月,天气很是闷热。

曹颐看了灵台那边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定了出殡的日子没有……”

年遐龄是年家最高的长辈要是在年家没败落的时候,停留“七……”四十九天是应该的;可现下年家已经败落,年家剩下这一家子老弱也禁不起漫长的丧期。

可就算停的日子短”天气这么热,每日下来,也需要大量的冰块保持尸身不腐。

年希尧闻言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五十多岁的汉子,硬起逼红了眼圈。

世人讲究孝道,重视白喜事比重视红喜事尤甚。

不能让老父风光大丧,年希尧心中羞愧。只是他也不是愚孝之人,不顾一家老小”顷家之力来发丧,那只会让年家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

“定了本月十一………”年希尧哑着嗓子道。

寻常百姓人家,停三、五也有,停五、七天的也有,多是单数。

可年遐龄毕竟是卸任的封疆大吏还是皇子外祖父,停九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曹颐看出年希尧的难处,不过是怕招皇上生厌,毕竟年家是罪臣之家,论起身份来,还不如寻常百姓。

想着那个世故睿智的长者再看看眼前一脸悲苦的年希尧,曹缅轻声道:“说不定皇上会使人吊祭,若是便宜,还是多停上几日,顾全老大人的体面为好。

年希尧闻言一怔似乎也在想着皇上遣使的可能性。

不管年羹尧当年怎么跋扈”年家老太爷却是无罪的。

曹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对牌,推倒年希尧跟前,道:“这是,稻香村,的对牌,可以使人过去领五百斤饽饽。冰块这边,我也想想办法多了不不好说,维持到“三七,当差不离……”

以年家现下的处境,吊客并不多即便停上“三。”,加上出殡五百斤饽饽也足够了。

另外就是冰块是大头。

年希尧虽感激不已”却是带了几分迟疑。

经过一次大变”他已经成惊弓之鸟。

若是皇上真给体面”遣人吊祭,年家以官宦人家的例操办丧事也说得过去;若是皇上那边没动静,年家这样操办,说不定会落下口舌”

还好,就在这会儿功夫”年家管家疾步过来通禀,皇上使人来致祭。

年希尧听了,面上似悲似喜,起身出门迎接天使去了。

除了一位领侍卫内大臣带着十个侍卫外来吊祭外,还带着圣旨一封:按一等公爵礼丧,致祭一次。

年希尧泪流满面,俯首在地,口称“天恩浩荡”。

这也是另外一种盖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