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所的喜宴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是宫禁之中,阿哥所这边的地方又窄”又到了宫禁之时,外臣不好久留。

还好,四阿哥所在的乾西五所中的乾西二所,正挨着御hua园,离玄武门不远,大家并不需要像来时那样从前门过来,否则漫长的甬道”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宣武门外,早有各家的马车候着。

因天黑了,曹颙也没有骑马,同初瑜一道坐马车回府。

天估则同恒生骑马并行,直到将曹颓夫妇护送到曹府,天估才带了长随护卫回郡王府。

回到梧桐苑,曹颙的脸红扑扑的,神情有些恍惚。

初瑜服侍丈夫换下吉服,近前使劲吸了吸鼻子,淡淡地酒味扑鼻,道:“爷醉了?要不要吃碗醒酒汤?”,曹颙坐在炕边,端起一碗温茶,一口饮尽,道:“只吃了几盅酒,不碍事。”

在宫里赴宴,多少人看着,谁又能真的吃好喝好?

初瑜稍加思量,笑着说道:“去了一下午,乱糟糟的,竟与人说话来着。宴席上的东西,也多是看着好。这一下午的暑气,要不然,使人做两碗绿豆粥上来,既能解暑,省了半夜饿了。”

曹颙点点头”道:“也好。”

待初瑜吩咐下去,用了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将吃食送来。

两碗绿豆粥,一盘枢盐烧饼,一盘门钉肉饼,还有两碟子凉拌小菜。

曹颙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而平素比较爱吃的门钉肉饼,却是碰也没碰。

待丫鬟将饭桌撤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初瑜忍不住开口问道:“爷可是在担心五妹妹?”

“五儿?五儿怎么了?”,曹颙诧异道。

初瑜暗骂自己糊涂,丈夫是男子”眼光岂会同自己一样,只局限与内宅。

“五妹妹尚好。既不是担心五妹妹,那爷是存了心事?”初瑜轻声问道:“,看着爷心事重重的,莫非是今日在宫里遇到什么意外?”,曹颙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了望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他在时”上房向来不留人值夜,只在厢房留有值夜的小丫集。

现下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走动。

“席间听说,皇上将景阳宫的书房给了四阿哥做书房。”曹颙道。

“啊?景阳宫”那不是东六宫之一吗?”初瑜诧异道。

四阿哥毕竟是年长皇子,景阳宫却是内廷东六宫之一。将内廷宫室赐予给皇子”这叫什么事?

一个不好,可就与名声有亏。

“西边的钟粹宫同南面永和宫都空着,景阳宫又是内廷藏书所在,几十年不住宫妃了,倒也没什么避讳。”,曹颙在内务府当过差”对于紫禁城里的布局比妻子熟悉些。

“既是如此,还有什么不妥当吗?”初瑜道。

曹颙笑道:,“今晚怕是许多人睡不着了。景阳宫后殿可是挂了“御书房,匾额的。如今做了皇子书房,大家会怎么想?”

“这是要立储?”初瑜迟疑道:“若是这么急,为何不在四阿哥大婚前”若是在琉庆宫大婚也体面。”

曹颙摇摇头,道:“皇上是乾纲独断之君,圣祖爷又留下秘旨建储制度,怕是不会将立储来掣肘自己。只是眼下眼巴巴地见景阳宫指给四阿哥”不知宗室里又有什么动静”惹得皇上不痛快,只希望动静小些。”,初瑜听了,不由打了个寒战。

今上登基这几年”宗室的日子委实不好过,即便像淳亲王府那样”像来不群不党的,也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圣祖爷诸子中”除了同皇上交好的几位王爷,其他人的下场实在凄凉。

初瑜抚着胸口,有些担心。

曹颙见妻子异色,道:“以岳父到性子与弘曙的谨慎,牵扯不到那边。”,初瑜听了,心下笃定,不过见夹夫面色尤重,道:“既是阿玛那边没事”那爷是担心裕亲王府与平亲王府那边?”

曹颙叹了口气,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迷惘”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低。

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憋的太久了。

即便晓得妻子只是内宅妇人,对于军国大事未必听得明白,可是除了妻子”他又能同谁说去?

初瑜看出丈夫的小心,放下帐子,亦压低了音量道:“爷在迷茫什么?”

“四阿哥的储君之路太顺了,少了磨砺。”曹颙轻声说道。

初瑜虽不明白丈夫为何这么说,依旧安静地听着。

曹颙继续说道:“皇上是勤政之君,登基数年来,推行了几条利国利民的德政,丰盈国库。整顿吏治。留给四阿哥的,是个富裕安定的大清。”

“这有什么不好吗?”初瑜问道。*富民安,即便准格尔隔三差五闹一闹,也不过是疥癣之患。内外无忧,朝堂上又无相权平衡君权,天长日久会怎么样?”曹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