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些贵人“叙家礼”,也是在李氏面前,因着李氏的身份。真要在她面前托大,才是失了规矩。

自己只是顺带的,座位挪高了,并没有让人高看……

看着几位福晋、夫人,都迎合密太妃说笑,曹颖却跟木头人似的坐在后边,兆佳氏心里很不痛快,不由地埋怨起春华。

想着老四媳妇果然是奸诈的,晓得她一个四品恭人在这些贵人跟前没有说话的份,借着给堂嫂帮忙的由子避了出去,却不想想拉扯下大姑姐。

曹颖即便供出个翰林儿子,可孙礼才是正七品,还没有资格为妻母请封。

因此,曹颖并无诰命在身。

曹颐也注意到曹颖的安静,不由多看了两眼。

曹颖身上的衣服虽是八成新的,那料子的花纹却显得老旧;头上带了点翠首饰,那翠色实称不上好。

如此一来,在这满屋富贵中,她便显得格格不入。

加上她耷拉着眼皮,脸上没个笑模样,不免令人侧目。

裕亲王福晋,正坐在斜对面,看到长姐这个姿态,晓得不妥,忙打眼色给坐在曹颖身边的曹颐。

曹颐心里叹息一声,起身到李氏跟前低声说了两句。

李氏转过身,看了看的曹颖的方向,点了点头,对曹颐摆了摆手。

曹颐这才退下,低声招呼了曹颖,姊妹两个一起退下。

“这是去哪儿?”曹颖皱眉问道。

“好些日子没同姐姐说话,这边乱糟糟的,找个肃静地方,咱们姊妹说说话。”曹颐说道。

曹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瞧我寒酸,怕丢了你这个国公夫人的脸面!”

曹颐被噎的不行,可也不好在路上与她口角,脚下依旧不停。

曹颖虽不行不愿,到底是跟着曹颐过来。

曹颐直接绕过正房,去了后边的后罩楼。

有两个丫鬟在廊下,认识曹颐,赶紧挑帘子。

曹颐直接将曹颖引到东屋,屋子里家具摆设虽不多,可也舒雅整齐。

曹颖不由多看几眼,月初乔迁宴时她虽然也过来,可只是随着大家逛了花园与几处紧要的院子,这边的后罩搂倒是头一回来,忍不住打量一番,又走到中堂,看了看西屋,陈设与东边差不多,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谁的屋子?”

曹颐淡笑道:“老太太怕是盼孙女呢,往后七弟有了闺女,许是就养在这边……”

曹颖不再多问,可心里也不好受。

大伯娘这里的后罩楼,都比自家的正房气派。

堂弟还没娶亲,侄女的闺房都预备出来;自己嫡长孙女落地,依旧祖孙三代挤在一处跨院……

曹颐虽有不少话想要对这个大姐说,可两人毕竟不是同母,这十数年来自己能帮的也都帮,姊妹之间关系原本还尚可;可自打四姐儿成了裕亲王福晋,姊妹之间的那点温情也都打破。

曹颖这几年很少回娘家,同她们这些姊妹也都淡淡的。

曹颐摩挲着茶盖,心里晓得,有些话怕是还是四姐儿开口,自己却是不好说,毕竟四姐儿与曹颖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她正思量着,就听到屋外有动静,是四姐儿来了。

四姐儿的脸色有些难看,曹颐见状,便起身道:“四妹妹同大姐先说话,我去瞧瞧大嫂那头的……”

四姐儿点头,强笑道:“三姐姐且去忙,我同大姐在这里歇一歇……”

见到四姐儿如此,曹颖倒添了局促,屁股挪了挪,讪笑两声,道:“四姐儿……”

四姐儿也不坐,站在那里,面带寒霜地看着曹颖:“大姐又做这出打扮,给谁看?月初乔迁宴后,我没送料子给大姐?二姐姐、三姐姐没送料子?大半月下来,一身衣服也裁不好,还要穿了旧衣裳来?”

曹颖低着头 ,小声道:“我们家针线上人少……”

四姐儿饶了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恼,道:“衣裳不说,那首饰呢?自从大姐将自己的首饰尽数陪嫁给外甥女,我们几个做姊妹的心疼大姐,多有馈赠。不说旁人,单我就为大姐添了四套首饰;两套金的,一套翠的,一套宝石的。大姐为何不带?”

曹颖原本心虚,这会却抬起头来,红着眼圈,道:“四妹的馈赠,姐姐感激不尽,领了妹妹的情……那些首饰,我私下给了娴姐儿……我这当娘的没用,不能给她预备份丰厚的嫁妆,能贴补就贴补一二……”

四姐儿气极反笑:“娴姐儿的嫁妆还寒酸?即便孙家没留给她这个长孙女什么,可曹家这些舅舅、姨母那个慢待了她?就是二哥、五哥不在京中,也没忘了打发人送添妆礼;二哥那边,不算二嫂给预备的料子首饰,二哥外外甥女的压箱银就给了一千两……”

曹颖嘴硬道:“不过六十四抬嫁妆,地少铺子也少,哪里又多……不说与几位妹妹比,就是平姐儿,连曹家养女都不是,都比娴姐儿体面……”

四姐儿皱眉道:“娴姐儿是孙家的女儿,作何同曹府的姑娘相比?若是我记得不差,娴姐儿的姑姑也是去年出门子,为何不同她自己的姑姑比……”

曹颖羞怒道:“怎么就比不得?娴姐儿虽不姓曹,却是曹家嫡外孙女,还比不得一个师爷的女儿……”

屋外,妞妞站在那里,脸上喜怒莫辩……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