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多管闲事的臭小子,回家喝牛奶去吧……”在醉梦中她还不忘皱眉骂道。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简洵原本温柔的双眼立刻转沉,几乎粗暴地扛起她,发现她的重量比他想象的还要轻上不少,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是怎么虐待自己的。

已经睡死了的安忆,连自己被他一把扔在浴室的地上都毫无感觉,就如一滩烂泥一样瘫睡着。

“哇”她猛的打了个激灵,一跃而起。

任谁这么大半夜的,被人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都会醒,就算是鬼都会跳起来诈尸的,何况她只是喝多了睡着了而已。

“简洵你找死啊”她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醒了吗。”他站在一旁冷笑。

“我醒不醒要你管啊?”

“我看还是没醒”他一把拉过她,打开淋浴头,冰凉的冷水从她头顶浇落。

“臭小子小屁孩你疯了……”她歇斯底里地叫着,挣扎着,可女人的力气本就不如男人,何况她是个喝醉了的狼狈女人。

“你看看这个女人她配当安从文的女儿吗。”他使劲将她的脸掰向镜子。

尽管她挣扎着不想去看镜子,可却清楚地瞥见镜子中那个糊了满脸妆,面目扭曲的丑陋女子,没有形象,没有气质,没有了高贵矜持,没有了冷静沉凝。

只是一个狼狈的,不堪的,迷茫的,空洞的傀儡。

不,这不是她,不是安忆,不是安从文的女儿。

“D,你们都欺负我。”她放弃了挣扎,用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终于哭了,简洵看着她,眼神复杂,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好,连你都不管我了,那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了,我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在乎,他们只在乎钱钱钱”

“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撑得好辛苦啊”

“……”

这是她自父亲去世之后第一次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哭出来就好。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终究还是不忍她感冒,放了一缸热水,却没想到她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摇摇头,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她走出浴室,怀中的女孩子安静得如一只睡着的小猫,原本被浓妆弄得惨不忍睹的小脸也恢复了原先的清新绝美。

“简洵,你很看不起我吧。”她突然问道,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没睡着?水凉了也不出来?不怕感冒?”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啊嚏,”她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不想动。”

“自己换。”他毫不客气地将她往床上一扔,又顺手扔了一套运动服在她脸上,就走出了房间。

当他端了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显然过为宽松的运动服,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我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缓缓地开口,“等我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浑身冰凉,没有半点温度了。”

“他不是说他最爱我了吗?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我还来不及和他说些什么,就看到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眼神,我一下子就醒了,我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他们就等着那一刻呢,你信不信?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如果我还没有成年的话,我连接受遗产的权力的都没有,这些钱就要全部交给信托,然后我某位心怀鬼胎的亲戚就要假仁假义地来领养我……”

“你说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很可怕?人吃人呢就算是羊也要伪装成一头狼,不然我就会第一个被吃掉,对不对?”

“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爸爸,居然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样可怕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我,让我依靠,我只能靠自己了……”

她絮絮叨叨地仿佛是在对他讲述,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喝牛奶。”在她讲得有些口渴的时候,他适时地递上牛奶。

最坚强的女孩子褪去那层看似无坚不摧的外壳,剩下的也只是一个会害怕会退缩会懦弱的小女孩儿。

“简洵,”她第一次温温柔柔地叫他的名字,那么脆弱,那么可怜,一时间他的心就像是被春风吹化了一般,柔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