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百合又一次从梦里醒来,八月炙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久了便觉得火辣辣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时恍惚,昨夜的记忆涌入,她看到地上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兔女郎内衣就知道昨天闹得有多疯狂。

但是……另一段记忆也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海百合这次没费多少劲儿就理清了思绪,她看着枕边熟睡的人,心情有点复杂:她只是贪恋梁霄的皮相,多一天欢愉是一天,仅此而已,但想起狄雅那奋不顾身跳下去的场景,她又觉得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哪怕知道没有她,梁霄或许也不会和狄雅复合,哪怕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涉及真心,她还是愧疚了。

“算了不想了。”她抓了抓头发,去浴室里冲澡,如果只是一个好端端的早晨,她当然不会那么安分,但今天谁有心情,她想静静。

冲完澡裹了浴巾出来,梁霄刚醒,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梦?”海百合还有点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没有和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

“梦见我被活埋了。”梁霄把她床头掉下来的泰迪熊放回去,“醒过来一看是这玩意儿压着我。”他笑着眨眨眼,像是没把噩梦里的事当真。

海百合咬了咬嘴唇,坐到他身边:“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说,“或者,爱的人。”

“不是说好不问的么。”梁霄捏捏她的脸,“说话不算话,当心变小狗。”

海百合咬着下唇:“因为我也做了一个梦。”

梁霄失笑:“梦见我被活埋?”

“对,梦见你被活埋,你的前女友跳下去救你,为你而死,而我没有。”海百合怅惘地说,“臣妾做不到啊。”

怎么样的喜欢,才能这样奋不顾身生死与共,她从没有感受过,也自诩做不倒。

梁霄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起来,抚着她的面颊吻了一记:“这样多好。”

“哪里好了?”她神色郁郁,“你不难过吗?”

“当然不,”他捏捏她的脸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要是死了,我才会难过呢。”

海百合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前女友救你,你感动吗?”

梁霄啼笑皆非,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一个梦如此难以释怀,但她较真的样子挺可爱的,他也就认真回答了:“不感动,感动是一种正面回应的感情,我支持赞同这样的做法才会感动,可是既然是前女友,那就说明一是过去了,二是喜欢过,既然过去了,她应该有新的人生,为我完全不值得,而喜欢过,当然也不希望她死,所以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殉情很美,但活着才有希望。”

海百合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大大出乎预料,她犹疑半天,还是期期艾艾地问:“那你希望我救你吗?”

梁霄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微微笑了起来,温柔地说:“当然不,”他笑的时候,眼角的泪痣随之微微颤动,像是落在玻璃上的水珠,“百合,我们在一起,不要谈感情。”

“你怕我动真心?”她歪了歪头,“为什么?”

现在不是在漆黑无望的隧道地下,生死难料,梁霄并没有吐露真心,他笑了笑:“爱情不仅有快乐,也有痛苦,我们一直开开心心的,岂不是更好?”

“那也有爱情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你不要骗我。”

梁霄想了想,算是说了句实话:“或许有,但不会是和我,我这样的人没有未来,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就会突然消失,我死了,在某个你不知道的角落里化成灰了,你也不会知道。”

海百合一怔,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工作,也对,毕竟这份工作并不安稳太平,时而需要去危险的地方公干,因公殉职实属正常,可她想起来的却是他最后消失在地下的一幕——其实她那个时候看不见他,也听不见声音,但是,被那个怪物活活咬死,一定很痛吧。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为了狄雅也就罢了,为了其他人,值得吗?

梁霄看到她复杂的神色,笑问:“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不出说什么。”海百合叹了口气,“昨天肯定没睡好,我去泡杯咖啡,你喝不喝?”

“谢谢。”梁霄笑着看她离开了房间,面色微微一凝,夜里的梦他只记得零星的几个片段,漆黑的隧道,神秘的怪物,还有狄雅和海百合……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不知怎的,就是难以把这当做是一个纯粹的梦来看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百合一边磨咖啡一边胡思乱想,暂不说感情的事,梁霄对胡杨乡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这次他居然记得自己被活埋了?难道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记忆?

“你已经加三颗糖了。”梁霄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在神游,好笑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海百合猛地回过神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到忧伤,她拍了拍额头:“我还没睡醒。”

“真的只是没睡醒?”梁霄促狭地眨眨眼。

海百合佯装恼羞成怒:“行了行了,是被你个小妖精掏空了身体还不行么,嘚瑟!”

“好好,都是我的错。”梁霄揉了揉她的脑袋,弄乱了她刚梳好的头发,“早饭吃什么?”

“不知道,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海百合有时候懒得去超市买东西,会让家政阿姨去超市帮她买点吃的屯在冰箱里,“哦,有鸡蛋、火腿和培根,还有面粉,我要吃鸡蛋饼!”

梁霄还愣了一下:“鸡蛋饼?”

“你这种从小长在国外的人真是错过了好多中华美食啊。”海百合端了碗出来准备打鸡蛋。

梁霄眉尖一蹙:“谁和你说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的?”

“你……在国内长大的吗?”海百合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面上还要装傻充愣。

梁霄笑了笑:“我是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基本上是在香港,你这么说,我很奇怪。”这才是他现在的人设,也是他对外的说辞,海百合怎么会觉得是在国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