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从地下室里拿了一瓶新的红酒上来,万军拔掉了软木塞,给她倒了一杯:“你也喝点,这里没有什么吃的,不过有巧克力,全都是进口的,这家人可真会享受。”

丁香没有拒绝,她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了嘴里,这可能是块黑巧克力,她觉得舌尖全是苦味。

万军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很豪气地说:“来,我们大家干一杯。”

其他人纷纷加满高脚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万军放下酒杯,做了一个有话说的手势:“大家给我做个见证,”他看向丁香,“丁香,我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丁香木然地说:“我不喜欢你。”

“你都是我的人了,不当我女朋友,还有谁要你?”万军哈哈大笑,酒意给了他胆量,“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丁香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滑落:“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信誓旦旦。

丁香抬起头来,伸出手去摸他脸,万军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湿热,还以为是她手心出汗,直到血腥味钻进鼻子里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抹了抹脸,借着蜡烛昏黄的光线,才发现丁香是把一手的血抹在了他脸上。

“你、你……”他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跟我一起死吧。”丁香紧紧盯着他,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既然喜欢我,和我一起去死吧。”

她看着其他人,“兰兰,小彤,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我都陪你们来这里了,你们也一起来陪我吧。”

跳跃的烛光下,她的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红肿。

于小彤完全愣住了,她哽咽着说:“对不起丁香,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对不起……”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姚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她看着丁香流血的手掌,又看了看那瓶红酒,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伸手进喉咙里挖刚才喝进去的酒,可酒水下肚,怎么可能还呕得出来。

“哈哈哈,大家一起死……”丁香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着眼睛,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万军的脸上也开始冒出大片的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布全身,他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皮肤刺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都来不及了。

***

田家的别墅。

崔桥一直没有回来,田今很担心狄雅,等哄睡了田巧,她就在后院里找到了独自一人的狄雅。

田今一看不好,赶紧安慰她:“小雅,别太担心了,孔雀一个女人是不大安全,小崔一看就是特别有责任感的,你别想太多。”

狄雅低声笑了笑:“田姐,我没事,我去检查一下门窗。”

“不给小崔留门了吗?”

“不用了。”狄雅说,“就像你说的,孔雀一个女人太不安全了,我了解他,他不会丢下不管的。”

田今不知道该怎么劝。

狄雅自顾自地往下说:“好几次约会,他都说突然有事不能去了,我其实心里一直有怨言的,这次出来玩,也是我磨了很久他才同意,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了,他的工作就是这样,人也就是这样,太有责任感了。”

“孔雀害怕,我也害怕啊。”她忍着哽咽,“他觉得我很坚强,所以我就不需要人陪了,我可以一个人去上班,一个人回家,所以也就放心我一个人了。”

田今唏嘘:“小雅啊,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告诉他,他不懂的。”

“我要好好想一想。”狄雅擦掉了眼角的眼泪,“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田今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去陪巧巧了,你自己当心点吧。”

狄雅就一直保持着抱着膝盖坐在吊椅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她不知道严以成会不会来,也许会,也许不会,但她有把握他在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她眼泪都要流干了的时候,她听见他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

来了。

“严先生,”这两天里,他们终于得到了他的全名,严以成,狄雅慌忙擦干眼泪,“没什么,睡不着,在这里透透气。”

严以成笑了起来:“透透气会哭吗?”

“让你看笑话了。”狄雅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严先生怎么出来了,白小姐睡了吗?”

严以成微微点点头:“她受了惊吓,已经睡着了,我听到有声音,就下来看看。”

有声音?狄雅心里微笑起来,她可是一点抽噎声都没有发出过,只是悄悄变了几个姿势,装作擦泪的样子而已。

严以成肯定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只希望这个注意不是因为怀疑。

“我可以坐这里吗?”严以成问。

狄雅点点头,鼻音浓重:“嗯。”

严以成坐下来,轻轻问:“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和崔桥是怎么认识的?”

“他来听我唱歌。”她把脸埋在了手臂里,“说我唱的很好听。”

“什么歌?”严以成最喜欢的歌是《500miles》,那个救过他一命的女孩总是唱起这首歌,而他触景生情,只觉得是在说自己。

那个时候,他刚刚飘零到异乡,离故乡已经很远很远,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那个美国女孩救他一命,他大概刚刚踏上那片土地就已经死了,没有身份,没有来历,尸体腐烂在异国他乡,留下孤零零的一缕幽魂徘徊,渡不过太平洋,回不了家乡。

他想知道狄雅说的,会不会是这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