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翘食不知味地吃着这顿价格不菲的晚餐,喉咙里像梗了块石头,脸上也火辣辣地烫,虽然万分明白这个错在自己,她的心底却依然像燃了一把熊熊怒火,足以燃奥运火炬。欧阳博这算什么?自己那心思他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偏偏对着她时不动声色,然后转身就给她来这么个下马威,简直就是羞辱!有钱就了不起么?她恨恨地想,我兰翘走南闯北什么市面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难道少打了你远图这个单子就不活了?

她的思维勇敢而豪迈,暗自打算这餐饭不拿出那张免单的条子自己买单,甚至幻想着如果再见到欧阳博还要冷静优雅地对他一句:“我不食嗟来之食。”

可是一个人的思想往往与行动不一致,服务员过来买单的时候,兰翘一抬头正好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对面包厢慢吞吞地出来,顿时眼睛傑然一亮,宝慧则看着她悚然一惊,这么生猛的眼神,正是兰翘狩猎时的招牌标志。

兰翘想也不想,迅从钱包里掏出欧阳博的那张纸条,“啪”一声拍到桌子上:“宝,你买单,我看到客户了,过去打个招呼!”

看着呼啸而去的兰翘,宝慧幽幽叹了口气,女人这一辈子总是为男人忙活,情人、丈夫、儿子、老板——甚至连个客户都是男的。

“欧阳先生!”兰翘高声截住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欧阳博。

欧阳博回头看到她,倒没有显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淡淡笑了笑:“兰姐。”

酒楼大厅也是一派的古香古色,从用餐的地方过来有一座的拱桥,两边是假山喷泉和景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兰翘着一脸腼腆的笑容,厚颜无耻地翻桥而过:“这么巧,您也在这吃饭?”这是个竞争的时代,这是个残酷的时代,不管她心中其实多么有古代节气,行动却是典型的现代派。

他头:“刚好有几个客人过来,做了一下陪。”

他还穿着下午那身衣服,不过胳膊上挽了件薄薄的黑色风衣,车钥匙拿在手上,估计是要回去了。

兰翘知道绝不能失去这种千载难逢的沟通好机会,先是假装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支吾着呐呐开口:“欧阳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自作聪明了。”

女性的魅力,只要能用得恰到好处,总是无往而不利的。这个运用当然不是指那种走在荒郊野外为了拦车而把裙子拉高的魅力,而是适时的真诚与放低姿态,但凡是个男人就有大男人的心态,兰翘决定来个博彩,她赌欧阳博有这容人的肚量。

果然,欧阳博看着她先是不出声,然后微微一笑:“兰姐不是自作聪明,已经很聪明了。”他的声音温润、语气柔和,不含讽刺,只有一开玩笑的味道。

兰翘抬头看了看他,大堂流光溢彩的绚丽灯光落在他乌黑沉静的眼眸里,心中松了口气,她明白,这个事情,他们从此不会再提。

她当然是聪明的,猎头公司重要行规之一:所推荐候选人信息必须绝对真实可靠。试问如果猎头本身就对雇主存在欺骗,又怎么可能让客户对她推荐过来的候选人信任?现在她的谎言既然已经被揭穿,也别无他法,索性破釜沉舟,用诚恳的认错态度来博胜率。

她换了个话题:“这里是我见过最有特色的酒楼。”

欧阳博转过身去,面对金碧辉煌的装潢和熙攘的食客,忽然微叹了口气:“可是,我总觉得还不够好...比如,你的那个霓虹灯牌的问题我就没那个精力去解决好.”

他忽然来了兴致,问兰翘:“兰姐现在有时间么?我可以带你了解一下这儿的情况。”

兰翘当然有时间,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盛世红楼是市里最豪华的酒楼之一,分为三层,一层散客、二层宴会厅、三层包厢,营业面积九千平方米,一共有两千个餐位,四十八间包厢,在市郊拥有专为酒楼提供有机蔬菜的基地。副总经理一名、中级管理人员二十名、服务员数百。

兰翘跟在欧阳博的身后,习惯性地从包包里掏出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记,偶尔会停下来问。

“欧阳先生看来是jing读《红楼梦》吧?酒楼的名字、装潢、菜式都是从红楼里挑出来的,包厢也用潇湘、蘅芜、浣葛这些名称。”

欧阳博也不推诿,淡淡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他想了想,竟然又跟兰翘玩笑:“三楼有我一个包厢,不对外营业,你猜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