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杭州福朋喜来登酒店召开的国际桥梁会议规模倒不如想象中那么大,兰翘过来之前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踏不进这张学术论坛的大门,就找一张名片夹里比较顺眼的建筑师名片混进去;结果也算她运气没有坏到家,她的母校h大的土木工程系是国内口碑最牛的,这次有个教授也去参加这个会议,而这位教授手下有一名弟子曾经被兰翘倒买倒卖,她顺着这根细微的线索像古代女侠一样施展轻功往上跳来跳去,终于不必乔装打扮就进了会场。

可是良好的开端并没有使事情一帆风顺下去,兰翘虽然找到了格雷工程师,但那位高个虬须的老外母语是德语,兰翘的英文没好到能跟一个来自非英语国度、又不带翻译的人进行流利沟通,她也不敢大幅度地使用肢体语言的沟通——在这种严谨的地方被人现她的身份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怕会被会议举办方扔出去,最终讪讪地败下阵来。

兰翘躲在角落的位置里隐藏心中的不安,做这种定向挖掘,事先调查背景人的身份是她平常必做的功课,但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无疑是受她近段时间情绪波动所影响。将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是职业经理人的大忌,犯这种致命错误的比率一向是女性居高,但她自认为在这上自己可以拿满分,可是现在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逐渐的土崩瓦解,认识到这一,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杭州之行不顺利,如果不是正好格雷要去h大参加一个学术演讲,让她凭空多了一个机会,几乎可以是没有半斩获,兰翘心情愈加沉重。回程的时候,她挂心医院的母亲,私人掏钱定了机票飞回去。

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是中午,兰翘拖着行李箱往大厅外走,电话突然响了,她一手拉箱子另一只手腾出去接电话:“爸,我下飞机了,待会直接来医院。妈怎么样?”

“医生最好再多住一星期。”

“不是一星期可以出院么?又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能多观察几天更好……行了,你来了再吧。”

兰翘听着父亲的声音似乎隐隐有些忧虑,心里也急了,拖着行李箱碎步就开始往外跑,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叫住她,一回头,看见欧阳博正负手站在不远处。

她地吃惊了一下,站定了下意识地问:“准备飞?还是刚回来?”

欧阳博摇摇头,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女人是不是只要谈恋爱就变得不够敏锐?”

兰翘看了看他有些汗颜,他穿着白色休闲装,身边没有行李,明显不是要进入旅途或者结束旅途的样子。

“我刚送完人,顺便栽你一程吧。”他看了看兰翘手边的箱子:“要帮忙么?”

“谢谢,我自己来。”兰翘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再次坐上欧阳博那台宝马suV,兰翘心中有些唏嘘,半年前她还在眼睛亮地觊觎着这台漂亮车子的主人;半年后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伤透脑筋;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人,难怪高子陌不放心让自己的弟弟跟她交往。

“从杭州回来?还顺利么?”欧阳博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兰翘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太顺利,不过过几天格雷会来h大参加学术演讲,那是最后的机会。”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又追问:“你们就一定要这个人么?上次那个国内的工程师资历不比他差,薪酬几乎只是他的一半,你们难道不考虑一下成本问题?“

欧阳博反问道:“你呢?”

兰翘不服气:“我没道理。”

欧阳博淡淡微笑:“那又怎么样,没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多这一件……对了,你去哪?公司还是回家?”

兰翘迟疑着:“能不能送我去趟医院?”

欧阳博怔了怔:“怎么了?”

“我妈住院了。”她轻声回答。

欧阳博没再话,只是将油门踩紧了一,机场高两边的树木哗哗地从身边闪了过去。车里静静地放着卡朋特的《yesterdayonceia》,兰翘恍惚记得自己在大学时也爱听这张cd,那是一张经典老歌集锦,她曾在秋日的午后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听过一次又一次,似乎永不会厌倦。那时候,她还只有二十二岁,看了第一部韩剧《星梦奇缘》,为了要摹仿女主角还把头剪短,可是现在一晃眼就快十年了。

“下一是《卡萨布兰卡》。”她抬头对欧阳博。

欧阳博眯着眼瞟了她一下,似乎有些惊奇:“你也有这张专辑?”

“嗯。”

他轻轻吁了口气:“这张专辑很老了,我还是念大学时候听过,不过那时候是磁带。”他停顿一会,似乎觉得好笑,轻轻摇头:“第一次听是跟我女朋友一起,现在她成了我前妻,刚刚还送她上飞机去美国找她的新男朋友……十几年了,什么都在变,好像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我还在听这几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