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顾睐已被拉到了街角处,

她一抬眼,只见拉住她手的是个长得极其秀气,斯文的少年,华衣锦服,看起来也不比她大多少。

眼中漆黑一片,在灯火辉映下,蒙上一层浅黄的光辉,皎皎如玉的面容,嘴角微微翘起,似春风拂过般的温柔。

真可谓是陌上少年足风流,也能惹得诸多女郎红脸心动。

可顾睐的眼眸清亮见底,有的也只是欣赏,却无半分绮念。

放下心中惊叹之意,才发现手还被少年牵着,顾睐眉头微微皱起,正欲抽出手时,

“我能要你的灯吗?”

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颤抖,似乎都能听到他的紧张,顾睐也感受到他手心都沁出了些许汗意。

此时鼎沸的人声似乎离他们而去,唯独这不起眼的的街角处落得万籁俱寂一片,安静的都能听到少年的心跳声。

顾睐微微勾起嘴角,丝毫没有心软的抽出手,轻轻笑道;“我这灯是舍来许愿的。”

清浅的话里却是暗暗的拒绝之意。

少年脸上苍白了几分,垂下眼眸,更是惹人怜惜,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冒犯了。”声音带着几分落寞。

沉默不过片刻,少年又低声道:“我知道这儿最好放河灯的地方,姑娘可愿随我来?”手中牵扯住的布帛在手心中摩挲着。

“嗯,多谢公子了。”顾睐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跟在少年身后穿过一条小巷,就有一条专门放河灯的江流,对岸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这边却是难得的宁静,一喧一静,似是一条江流隔离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睐走下青石台阶,月白色的裙摆轻轻扫过粗糙的石板,随着她的举动,腰间系着的银色丝带弯弯垂下,落在了地上,在月光的照映下,似有流光宛转。

顾睐解下花灯中的莲花盏,搁在了水中,不一会儿,莲花盏随着水流愈飘愈远,盏里的那簇灯火映在了她的眼中,也在她的心头轻轻荡开。

想起来最开始,是人们怕牛郎看不清夜暗的鹊桥,便在人间河流放灯,让牛郎认路快步与织女相会。

后来变成了,用以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对活着的人们祝福。人们似乎总是喜欢将心意寄托在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上。

顾睐收回了眼神,起来转身,却见少年递过来半枝红梅,修长白净的双指夹在黑褐色的花枝间,清冷的花香在静谧的夜里似有若无。

她看着这红梅,竟有些愣住了,思绪不禁越飘越远,一直飘到了冬日里那片香雪海,

白雪红梅,那些耳髻厮磨间的话语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惟记得那比雪还要白的衣裳,比雪还要冰冷的乌鞘剑,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少年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脸上温润的笑意未减半分,丝毫不介意顾睐的怔愣。

她低下眸子,也没问这样的时节少年是哪里寻来的梅花,不由自主的接过少年手中的梅花,放到鼻尖,细细一嗅,

这香,终归不是当初的那个香味了,顾睐脸上的笑意不免淡了几分。

只是,顾睐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少年好像重叠成了两三个人影,在陷入黑暗之前只看见了少年嘴角上充满恶意的笑容。

再醒来时,顾睐就发现她的眼睛已被蒙上了丝带,四肢也被布带绑在了椅子上,在她想运起内力时,发现真气已被药物封住了。

尝试了几番没法突破,顾睐索性安心呆了下来,感受到地板下的摇荡,她推测自己应该是在一艘船上,没有听到风声和闻到海风的味道,意味着她在一个门窗都被封上的小屋里。

很明显她被人关小黑屋了,她想知道的是这艘船的主人是谁?要开往哪里?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昏迷了至少一天,因为她已经感受到腹中的饥饿了,可是没有人出现,顾睐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绑架她的人已经忘记她了。

这样寂寞又充满黑暗的日子总是很难熬的,仅仅过去了几个时辰,她却觉得过去了好几天。

精神上的空虚是莫大的折磨,顾睐开始想一些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幸运,轮回四世,她有了比普通人多更多的回忆,有让她不开心的,但这些都被她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能给她带来幸福和温馨的回忆。

回想起那些瞬间,她仿佛能嗅到甜甜的花香,触摸到软软的花瓣,听到花开的声音,眼前漆黑的世界出现光亮,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妙。

她又想到了雄娘子和水母阴姬,想到了楚留香,阿塔,娑娜,他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