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晚间新下了一场雨,阶前铺就的青石板还未干透,透着丝丝的湿气。

扬州城的码头上,一带着灰色斗笠的男子乘着一叶轻舟,稳稳地停在了渡口,他轻身一跃而下,不做任何停留,直奔扬州城去,也未管身后的小舟,会有人来善后的。

清晨尚早,街上行人不多,还算宁静,男子只瞧了眼头上的“烟雨楼”牌匾,便迈步而入。

一早等候柜台前的掌柜翘了翘嘴上的八字小胡,颠了一下圆滚滚的肚皮,恭敬迎上前,领他去了楼上的密阁。

男子进门后,掌柜就在外面轻轻将门给合上了。

瞧见顾睐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杨柳如烟的风光。男子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七分俊美三分妖邪的脸,可如今却是平生了几分严肃来。

他单膝跪下,沉声道;“烟,见过会长。”

不灭烟,江湖传言七星战十恶,烟影不相逢。

烟影二人分别为恶人谷和浩气盟的情报暗杀总管,但除了隐元会,没有人知道烟影其实是同一个人,还是隐元会的总管,九天安插在恶人谷和浩气盟两大势力的重要人物。

在推动浩气盟的成立这事上烟,以及他背后的隐元会,九天都出了很大一把力,这样做只是为了遏制恶人谷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在一定范围内达到平衡的制约。

平衡,各自制约,这也是九天在掌控天下大事的主要准则。一旦出现破坏这一规则的人,九天就会毫不留情的扼杀在襁褓之中。

顾睐转过身来,半靠在黄花梨木椅上,缓缓道:“你倒是来的不慢。”

“最近恶人谷在这边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收到会长的天机令就立刻赶过来了。”烟沉声道,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那你知道前些天我在隐元会的动作了。”顾睐漫不经心地道,

“隐元会办事不力,我有错在身,还望会长惩处。”

因着变天君之死这事,顾睐在隐元会大动干戈了一番,也给所有人一个警醒,会长在隐元会的事务上虽然很少出面,但并不代表她会容忍手下的一丝差错,尤其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事也怪不到你身上,你在恶人谷和浩气盟两边跑,也着实是累得慌。”

烟听了这话心中非但不喜反是一惊,又听顾睐语气和缓地道:“但,这样的事,我绝不容许有下一次,否则你这个总管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烟没有把她的话当作气话,因为他很清楚,这位的手段绝不会比上一位的宽容。

“把变天君死亡一事继续瞒下来,能瞒多久瞒多久,重新安排一下在各位九天天君身边的探子,要是最心腹的人手,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了。”顾睐眼中微微一闪,手指不断地敲打着红木的书桌,嘴里下达一连串的指令。

烟只顿了一下,对于其余九天的事稍稍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接下,毕竟他是幽天君的人,其他天君的利害与他无关。

顾睐并不打算将变天君之死的事公布,在没有确定好嫌疑人选之前,还是先缓缓吧,再说现在有对她更为重要的事。

“吞吴一事,截下西域明教的人,封锁所有消息,我希望除了我和你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烟低头道,也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否则也不会在隐元会总管一位上呆了这么多年了。

顾睐又忽然道;“从今日起,有任何九天中人相约,都不用告诉我了。”

说完这些事,顾睐又看向了窗外,眉间眼底的神情辨不分明,心中念起了这几个字:吞吴,柳浮云。

黄沙漫天,附近的戈壁滩一眼就能望得过去,柳浮云,不,他现在叫做何方易,他坐在高高的山头上,一个人闷不做声地喝酒,时而有些迷惘的望着远方的红日,没有人会不知趣地打扰他,只因他是明教左护法。

山坡后面就是明教的大营地,自明教在光明顶一役后败退西域,便在这里扎下了营,一扎就是几年,教主陆危楼不是没想过卷土重来,杀回中原,恢复往日荣光,然光明一役后,明教势力大减,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所图,养精蓄锐。

知父莫若女,陆危楼的女儿陆烟儿有心相助,便将注意打在了何方易身上,她只知何方易来自中原,早年失忆,为明教教众烈火旗旗下火炮手杨青所救,自名何方易,武功智计均是出类拔萃,深受她父亲陆危楼的赏识,短短数年,便升至左护法,他来教之时,随身佩戴着一柄大刀,不似凡铁,其刀法霸道刚猛非常,威力太大,故以萧代刀,即便如此,他依旧是西域第一刀。

陆烟儿有心助他恢复记忆,便遣人带此刀前往中原,未想引来了她也没有预料到的人物。

“何兄,怎么一个人在喝酒?”一青衣瘦削的男子,手里提着一壶酒,走到何方易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