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这座天下间最巍峨庄严的宫殿,见证了大唐由贞观至天宝,由盛至衰的悲凉。

顾睐身着绣着大雁图饰的深紫色官袍,大步走进了大明宫中一处偏远的宫殿,这里荒凉的就像是无人的冷宫,枯败残留的枝叶,废弃的井口,

还有那负手伫立在井边的斗笠男子,

“你来了。”淡淡的口吻,却带着一丝凝重,

无名收回望着红墙上那一只通身漆黑,低声叫唤的乌鸦的眼神,转过身来,抬起眼眸,看向倚在柱子上的顾睐。

那一眼,却是比以往都要冷漠。

“这么多年了,你难得找我一次,我怎会不来?”顾睐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道。

“你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无名沉声道。

“终归不过是那两样事,阻止我。”顾睐眼波微微一转,轻启薄唇,嘴角吐出无比薄凉的话语来,“还有,杀了我。”

她说完便低头吃吃笑了出来,又突兀地停下,抬起头,眸子发亮地看着眼前的人,“其实,你大可以两件事一起做,看在我们相伴多年的那点情分上,我会给你留下全尸的。”

“我真是收了一个了不得的孩子哪。”无名一叹,也轻轻地笑道,笑声却带着莫名的悲凉,

“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在我去西域的时候,你会让令狐伤狙杀我?”顾睐缓缓走向对方,嘴里却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你过界了,你不应该去皇宫的。我也以为那会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无名淡淡道,斗笠下的眼眸中如夜色般沉沉。“我也不知道,除了剑术,你竟会其他的武功,终归是我小觑你了,还引起了你的戒心。”

“你错了,令狐伤一事我早已猜到了你,只是戒心,呵,你还没有到能引起我戒心的地步。”顾睐莞尔一笑道。

“哦,是么?”无名无所谓地道,结局已经定下了,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你为什么不走,反而还要来找我,明知道是一条死路,却要走,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样愚蠢的人啊。”顾睐面色淡漠地道,无名若是想躲起来,她也不会去找的,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存在罢了,还不值得她去费心思。

“只为了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幽天君这世上只能有一位存在。”无名苦笑道,还未反应过来时,

剑气凝霜,袖底飞花,无名头上的斗笠和脸上的面具已是四分五裂,露出了只见满脸血痕的脸,红墙青瓦上的那只停留着的乌鸦也绽出了血花,扑哧着翅膀,落了下来。

这是顾睐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无名脸上已是血肉模糊,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顾睐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道:“真是个糟糕的传统哪,难怪九天中不知道幽天的传承。”

她又看向硬撑着一口气的无名,微微一笑道:“不过,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因为……”

顾睐看着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温柔地道:“再过不久,九天就不会存在了,师父。”这是她第一次称他为师父,也是最后一次,死者为大,用一个尊敬的称呼送他上路,顾睐的那一点善心还是愿意的。

更何况,她可是会送九天与他陪葬的,这一场路绝对走得够豪华了。顾睐看着无名死不瞑目的面容,心里泛不起一丝涟漪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大明宫多了具尸体,谁会在意呢。

建宁王李倓骑在雄健的战马上,听着副将来报,他的父皇,李亨已全权将率领大军之职交于其原太子詹事,现右尚书仆射顾卿,而他,掌握部分神策军的统领,被作为副手协助顾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