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城市的可爱之处,无非就是在那个城市有可爱的人。之所以停留不走,是因为那里有让你流连忘返的人。

在繁星的心中,留在这个城市最大的理由便是方棋善。可是,现在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不得不说,在前几天,即使方棋善都给了她那样决绝的态度,她依然对方棋善还抱有希冀,等、盼、念……只要他来找她,哪怕打个电话唤一声她的名字,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可是这些都是她痴心妄想,她不禁怀疑自己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姑姑的生病,晕倒,都是为了她,姑姑一直想着多挣点钱给她做嫁妆,帮她买房子。即使姑姑没什么知识,她也知道张爱玲的一句:“女人最好多念点书,万一遇着不讲理的男人还可以一走了之。”所以在县城的女孩子多数都20岁左右就结婚生子,陶星玲一心让她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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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陶星玲是不用住院的,只是繁星怕了,万一再出个什么状况怎么办,一定要观察观察。姑姑睡着,就让她好好地睡。

晚上的时候,尧征被家里人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给催促回去了,繁星坐在床边守候着陶星玲,深夜时,她将另一张没人睡的病床挪到陶星玲旁边,自己和衣躺在旁边。

漆黑的病房,安静的可以清晰地听到陶星玲微酣声,繁星目视着陶星玲,她记忆中的姑姑是漂亮的,个子高高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胖,只为生计奔波,大概是从姑夫去世开始。

繁星不止一次劝过陶星玲,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她可以再婚。陶星玲始终不愿意,她说,她和繁星姑夫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后来查出来是自己不能生,在那片贫瘠土壤生活的所有人都劝繁星姑夫另娶之时,繁星姑夫依然疼她爱她,从未生过异心,没吵过架,没红过脸。在领养繁星后,他更是待繁星如自己的亲生女儿,给他穿小红鞋,给繁星买小红帽,接送繁星上学,棒着手心里疼,取她的名冠他的姓,所以繁星。

哪怕有人在背后骂他傻,又不是不能生,随便找个女人想生多少生多少,还替别人养孩子之时,他也不曾亏待过陶星玲与繁星一丝一毫。

对陶星玲来说,到哪里再去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她不愿找一个代替,不愿找一个人将就,更不愿拿任何人与他作比较。她疼爱繁星,带着她老公的那一份一起疼爱。

爱情人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一辈子只对一个人有。

陶星玲醒来的时候,繁星正给她掖被子。

“姑姑,我们回县城吧。”见陶星玲醒来,繁星软软地对她说。她想通了,失恋后,她才理智地分析了她与方棋善,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不可能,方棋善需要事业,需要奋斗,需要他想要的高度,他进取的任何一点高度都是繁星这样的小人物一辈子都攀岩不上去的。以前爱时冲昏了大脑,此时倒明镜了很多。

陶星玲精神好了许多,开口想问,她前段时间不是说有男朋友了吗?

“姑姑,他和我分手了。”繁星抢先说,仿佛姑姑先问,她会更伤心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向姑姑坦白情绪,眼睛有些泛酸,猛眨了几次眼,逼回泪意,“我以前觉得他挺喜欢我的,后来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不然他怎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那么轻易……

繁星吸了下鼻子,“本来我也以为我很喜欢他的,现在才发现我没有那么……”终于忍不住在姑姑面前哽咽,现在才发现她那么那么喜欢他,每天脑子里都是他,连呼吸都痛的,一次次的流泪,也流不尽痛苦。流不尽想念,无法将他从心中流出。

陶星玲伸手将繁星揽入怀中,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机缘,机缘可以让两人相遇也可以让两人分开,这是宿命。

“繁星,会有一个人会真心实意的很喜欢你,你也会很喜欢他。其他的就是过路人。”

繁星埋在陶星玲怀中,轻声啜泣,暗暗告诉自己,方棋善,这是最后一次,为你哭泣,为你伤心,从此以后,日升日落,春夏秋冬,我的世界不再有你,你的世界我不会去纠缠。各安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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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夜的大雪悄无声息地为整个大地换了新装,白茫茫纯净一片,美极了。繁星扶着陶星玲刚走出医院,惊喜的欢呼,“姑姑,又下雪了,好漂亮。”

忍不住上前踩了两脚,“咯吱”作响,特别好听。她喜欢雪,在县城冬天湿冷湿冷的,不会下雪。在这儿,每年下雪她都非常开心,虽然很冷。

“啪”的一声,一团小雪球直直地飞到头上,繁星痛呼一声转头,只见尧征穿着一件厚厚的蓝色羽绒服,特别好看特别帅,笑嘻嘻地说:“阿呆,嘿嘿,我都喊你三声了,你都不理我。”他又砸她!

繁星怒目瞪着尧征,刚想弯身揉雪团,刚刚头上的雪花落在脖子里,冰的她打了一个冷颤。

尧征上前一步,与此同时将身上的羽绒服脱掉罩在繁星身上,他本来穿这件衣服就是为了给繁星穿,本打算临时去买的,他还记得繁星昨天穿的很薄,又怕时间来不及,只能穿一件最厚的衣服来。

原本生气的想拿雪球砸回去的,忽然被温暖包围,繁星愣愣地抬头,见尧征清澈的目光望着她,没有任何杂质,她恍惚了一会儿,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尧征,甚至说,她都没有抬眼仔细看过他。挺立的鼻子,眉形有力而张扬,淡色薄唇,怪不得骂起人来那么溜,五官立体,轮廓硬冷,明明是倨傲清高的长相,在她面前却总是那么多话,顽劣,痞痞的,此时这样看他,他竟然是那么帅,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尧征。

“尧征,你把衣服给繁星,你冷不冷啊?”陶星玲说话间已来到两人身旁。

繁星被一惊,连忙直起身子,堪堪顶到尧征的下巴。

“啊。”尧征痛喊。

“对、对不起。”

“有没有事,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