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手上的伤梁鳕和温礼安这样解释:“切苹果时不小心弄到的,没事。”但温礼安看着没相信她的话。

“我带你去看医生。”“好。”

还是那家卫生所,还是那位老医生,伤口涂上药,换新的纱布,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卫生所。

华灯初上,他们站在街头,温礼安回过头来看她,她冲着他笑了笑,长街的风送来了米香味。

路口那家中餐馆人头攒动,梁鳕才想起她一天都没吃东西。

饭菜摆上桌,她狼吞虎咽,而他则在一边。

“怎么不吃?”她问他。

“我不饿。”

梁鳕板起脸,温礼安垂下眼眸,拿起筷子。

那顿饭,梁鳕结的账。

站在饭店门口,温礼安和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请假。”

梁鳕这才想起她在拉斯维加斯馆还有一份工作,看看,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那种在家等着男人给钱的舒心日子了。

心虚导致于梁鳕抿着嘴。

“别担心,”温礼安目光落在梁鳕手上,“你手受伤了,我手里有诊断书,他们不会扣你工资。”

要是往常,这肯定可以让梁鳕在心里沾沾自喜一阵子,可现在她没什么感觉,自然,她不会把这样的事情从脸上显露出来。

舒心日子万一要是黄了呢?

“你在这里等我。”

梁鳕点头。

灯红酒绿、男男女女、骑着机车的沉默少年对于这条长街、这座天使之城宛如一名天外来客。

温礼安不仅为梁鳕请到一个礼拜假,还说服了俱乐部经理给出假期期间的相应补贴。

如果之前梁鳕对于能拿到拉斯维加斯馆的工作还心存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和温礼安有关了。

温礼安的“表演”是拉斯维加斯馆最赚钱的节目,而且把排在第二档赚钱节目远远甩在身后,对于这样一颗摇钱树总得给点面子。

当时为什么会帮她,也许是那样的:代替死去长兄照顾妈妈、弟弟、连同他的爱人。

真是的,也不怕塔娅吃醋,对着温礼安的背影碎碎念着。

“你在说什么?”温礼安回过头来。

“没……没什么。”急急忙忙摇手,看了看天色,说,“温礼安,你还得去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说了声谢谢。

温礼安叫住了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天使城孩子们最向往的地方叫做太阳部落。

在那座仿金字塔结构的建筑里有会投篮的大象、会跳舞猴子、会骑自行车的老虎、兜里装着糖果的小丑、精通马术的红衣女郎、可以把车开到云霄的骑手。

这些都是孩子们从亲戚的亲戚那里听到,回过头和自己的伙伴津津乐道。

曾经,仿金字塔建筑也是梁鳕向往的。

把车开上云霄的骑手长着何种模样,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车开到云端去,在她儿时想象中太阳部落是一座乐园。

现在,她就站在那座乐园里,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老旧的帐幕、无精打采的动物、有气无力的工作人员、寥寥可数的观众,观众绝大部分都是游客和从附近地方赶来的三口之家,其中还有几位人被鲜艳海报吸引进来现在在大倒苦水的人。

温礼安给梁鳕找了一个座位。

他们进来时表演已经开始了,表演者没什么热情,看的人也很少,直到后半段观众才逐渐多了起来。

从坐在梁鳕附近的几位观众口中梁鳕知道这些人都是买了后半场票的,为的是压轴出场的飞车表演。

倒数第二个表演时,温礼安离开座位。

小时候,当梁鳕还住在漂亮的房子时,她罗列出一大堆长大以后要嫁的人,要嫁给会开战斗机的军官,要嫁给船长,要嫁给齐天大圣。

要嫁给那位可以把车开到云端去的骑手。

在温礼安离开座位时,梁鳕想起幼年时期曾经想嫁的对象,其中有一位就是可以把车开到云端的骑手。

此时,梁鳕有种哑然失笑的荒谬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温礼安应该是负责压轴演出的飞车骑手。

看着中央场地形状类似于龙卷风式的大铁笼,梁鳕心里想,比起这个那天在赛场的急速弯道表演对于温礼安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

欢呼声伴随着刺耳的引擎声响起。

涂着蓝绿迷彩色的机车在观众们尖叫声越过彩虹断桥,轻盈、灵动、宛如一片被吸进龙卷风里的叶子,紧随机车身后地有毛发被涂成火焰般的苍鹰。

车轮触到大铁笼。

唰——

梁鳕捂住耳朵,也就眨眼之间,车轮和大铁笼交集时发出的声响已经环着表演场顶棚饶了一圈。

苍鹰和机车反方向飞行,交叉、越过、逆向、在灯光调动下呈现出了绝佳观赏效果。

下一个眨眼间,又是一圈过去了,再下一个眨眼间,又是一圈过去了,每一圈的速度都在成倍增长。

数百圈之后,机车和苍鹰往着更高所在,当机车整体呈现出平行形状吊挂在铁笼墙上时,现场观众嗓子都喊哑了。

此时,梁鳕不敢再眨一次眼睛,就生怕……温礼安被龙卷风带走了,君浣就是在她眨眼间就消失不见的。

海报写明飞车时间只有五分钟,梁鳕心里不停祈祷着那五分钟快点过去。

龙卷风式的大铁笼安静下来,观众们瞪大着眼睛去找寻那处于漩涡里的那片叶子,但眼睛遍寻不获。

全场灯光熄灭。

下一秒,龙卷风铁笼旁边的人工阳台上,有一束光垂直而下,在光芒中,戴着亮红色头盔的骑手在阳台上朝着现场观众挥手,环现场飞行的苍鹰如夏日流火,和机车骑手一起消失在阳台上。

布幕缓缓拉上,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梁鳕跌坐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