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是静止的,她在水底看着它们,渐渐地,它们变得模糊,和倒映在水上的天花板形成了一个空泛的世界。

那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最后一秒,手找到浴缸沿,借力,从水底里解脱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被水沾湿的头发一条条贴在脸上。

梁鳕想,此时此刻她看起来一定像一只鬼,了无生趣的表情配上麻木的眼神,这模样要是被麦至高看到的话,肯定会倒尽胃口。

她在浴缸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

打开衣柜,挑了那件黑色绸缎睡衣,睡衣是麦至高昨天帮她挑的“它穿在你身上一定很撩人。”

穿上睡衣,半干的头发弄成凌乱状,再擦点口红,一切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在房间门被打开时,来一点含情脉脉的眼神就可以了。

脱衣服、仰起头、再打开腿、这三个步骤做完就没她的事情了,当然,可以选择性地在他动的时候她适当哼一两句就完事了。

很简单不是吗?

墙上钟表指向十点四十分,距离十一点还有二十分钟,麦至高说他十一点会回来,刚刚的时间过得很快,倒是这会儿时间变得慢了起来,梁鳕盯着墙上钟表,盯着眼睛都酸了它才走了一分钟,那一分钟慢得像一个轮回。

也许喝点酒时间会走快一点。

倒完酒,雨声响起,打开窗,漫天的雨,雨打在大片芭蕉上,像集市人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原本安静的世界变得喧闹纷杂。

关上窗,半杯酒一干二净,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一场雨似乎在做着某种暗示。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个雨夜,年轻的男声在她耳边哄着,“小鳕,让我试看看,疼,疼的话就出来。”刚刚进去一点她就哭闹了起来,那时的她在他面前是极为任性的,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受,哭闹着驱赶让她感到难受,他无奈叹着气,又呵又亲的,那时她就想等下次吧,反正他们有大把大把时间。

次日,天使城死了人,那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女孩死于难产,他见证了女孩的死亡过程,当晚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小鳕,幸好昨晚没成,要是……”

然而,让梁鳕最为遗憾的是那晚没成。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闹了半天梁鳕才弄清那不是天花板漏水,而是自己的眼泪。

不不,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不是用来泪汪汪的,而是用来含情脉脉凝视的,要过舒心日子得学会运用这一套。

去它的暗示,再倒了半杯酒,半杯酒一饮而尽。

时间已经走到十点五十五分,麦至高离开时一再保证会准时回来。

还有五分钟,房间门将会被打开。

轻呼出一口气,整理头发,把睡衣领口稍微往下拉一点,露在领口外的胸呈现出半球体形状,雪白饱满挺翘。

自然,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

属于梁鳕理想中的发展过程是速战速决,不要有任何前戏。

十点五十九分,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外,敲门声响起,挺胸嘴角含笑,打开门,半垂眼帘。

但愿,她现在的模样能让麦至高一下子就想把她扔到床上去。

门关上,半垂的眼帘抖了抖掀开——

笑容还没来得及从嘴角收起,眼睛直勾勾地,声音有点抖,结结巴巴:“温……温礼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眼花了,她酒量浅,眼睛连眨几次。

站在面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她那几次眨眼从温礼安变成麦至高,温礼安身上还穿着发牌官制服,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衣服。

呼出一口气,加重语气:“温礼安,我警告你……”

“跟我回去。”温礼安朝她伸出手。

避开,倒退:“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跟我回去。”平日里总是很安静的少年这个时候从表情乃至声音都呈现出极为固执的模样。

固执的少年让梁鳕心里变得十分不耐烦:“别闹了,温礼安,我都说了,我想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跟我回去。”

墙上的钟表指向十一点一刻,依稀间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车喇叭由远而近,那有可能是麦至高的车,这场雨也许是导致于麦至高没有准时出现的罪魁祸首。

“温礼安,我得告诉你,这房子主人名字叫做麦至高。”梁鳕拿起电话,话筒握在手上,“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你顺便可以告诉警察,多派一辆救护车,这里还有两名伤员,其中一位左胸处还插着一只钢笔。”

“温礼安?!”

“我来的时候很不巧,被两位保全人员逮到了,”温礼安淡淡说着,“那两位没给我对他们友善的机会,有可能那支钢笔伤到血管。”

梁鳕拿着电话发呆。

发呆间——

“电话我来打吧。”温礼安朝她靠近。

回过神来电话已经被拿走了,温礼安真的在拨打电话,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主导下,梁鳕迅速按下挂断键。

“温礼安!”心里又急又恼,“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回去。”

“温礼安……”

“对了,我还没有和你说另外一位的状况。”

离开前温礼安把一件长外套强行套在梁鳕身上。

身后那扇门关上时梁鳕心里就有点后悔了,可那拽住她手的人没给她任何挣脱余地,而停在楼下的那几辆车让梁鳕也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跟着温礼安从后门离开,雨还在下,梁鳕回头看时发现那温礼安口中受伤的两位保安还在他们的岗位上,周遭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这个混蛋,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叫出声音,要是声音把那两位保安引过来了呢?

直到来到沙滩上,梁鳕这才大叫起来,一路上又踢又叫的,但她的反抗看在温礼安眼里宛如空气。

“温礼安,我手疼。”

回应她地是手被拽得更紧,手腕似乎要被那只手捏碎。

真疼,之前还没这么疼来着,她一闹反而更疼,手疼脚也酸,他走得太快了,她现在的状况简直可是说是被拖着走,就宛如她是即将被扔到垃圾车的杂物袋一样。

“温礼安,不要走那么快,我脚酸。”

不说还好,一说温礼安脚步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