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被命名为“海高斯”的飓风如期在吕宋岛登陆,在肆虐了整整六个个小时之后转向越南。

飓风过后,一派狼藉,天使城为重灾区,河道堵塞、部分房屋屋顶被掀翻、七十二小时才能恢复部分通电。

天使城所有娱乐场所贴出告示:歇业一个礼拜。

飓风过后往往是天使城大萧条时期,蚊虫滋生出的卫生环境让游客们望而却步。

梁鳕的学校因处于飓风中心成为天使城受灾严重区域之一,教学楼屋顶被掀翻,部分围墙倒塌,河水倒灌进教室里。

由此,学校开学时间推迟十天。

连续两天梁鳕都在学校帮忙,白天清理从河道被冲到学校操场的杂物,晚上给修屋顶的工匠帮忙打手。

连续两天晚上,梁鳕都在琳达办公室沙发过夜。

第三天晚上,屋顶补休工作基本完成。

第四天,黄昏,琳达把一条干净毛巾递给梁鳕,又给了镜子,镜子之后是口红。

看着那支口红,梁鳕敛眉。

见梁鳕不动,琳达笑嘻嘻说着:“门卫说他很漂亮,我也觉得他很漂亮。”

门卫还说,今天已经是那漂亮男孩第四次出现了。

“我猜他是来接你回去。”琳达拉住梁鳕,“跟他回去吧。”

一脸茫然,做思考状:“我可以确信我不认识什么漂亮男孩。”

“梁鳕……”

似乎又想起什么,梁鳕说:“会不会是找梅芙。”

梅芙是学校另外一名女学生,她现在也在学校帮忙,这位可是学校最能招蜂引蝶的姑娘。

“我觉得他不像是找梅芙的,找梅芙的男孩都……”琳达似乎在努力寻找适合形容找梅芙的那些男孩们的形象,“都……都特别奇怪,而且一看就知道他们找的一定是梅芙,而现在在门口的那位一看就不像找梅芙的,现在学校有两位女生,剩下的那位就是你,我觉得他是来找你的。”

什么话?做出对手指状:“我确定我不认识什么漂亮男孩,而且不漂亮的男孩我也不认识。”

梁鳕成功地让琳达往梅芙所在区域走去。

琳达给的镜子还拿在梁鳕的手上,在琳达转过身去时,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如变戏法般,前一秒还一脸茫然下一秒麻木薄凉。

手挡住镜子里的脸。

抬头仰望天空,飓风后的天空如水洗般,如果印在生活中的那些痕迹也能像这方天空一样就好了,梁鳕想。

她的人生因为那场叫做“海高斯”的飓风现在变得一团糟。

不,也许在她住进位于小溪附近的房子就开始变得一团糟了起来。

就不应该贪图小便宜,梁鳕恼怒扯着自己的头发。

“再扯下去就变成光头了。”左侧传来低低温温的声音。

木着脸,木然移动脚步。

“梁鳕。”

这忽然的呼唤让她脚步差一点收住了。

“梁鳕,回去吧。”

前面就是琳达的办公室,打开办公室门,上锁,脚步移动到东南方向的窗前,拉上窗帘,再移动到西北方向的窗前,目触到窗外的身影,手抖了一下。

没有经过任何停留,窗帘拉得结结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靠在墙上,梁鳕闭上眼睛。

眼睛一闭上,一场场一幕幕:那从窗外折射进来的光投递在床上那对男女身上,女孩头枕在男孩臂弯上,深色被单一半横在他们腰间一半掉落到地上,没被被单遮住的部位不着片缕。

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门,飓风过后,门外一片狼藉,她站在那里,费力地想着,一边想脚步一边沿着道路。

在那家药店门口站了片刻,咬牙大力拍打药店大门,从睡眼惺忪的药店老板手中接过药,梁鳕来到了避难所,在避难所的饮水区接了点水,吃完药她在那位正在呼呼大睡的女人身边躺下。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女人正在看着她,她和她说妈妈我来接你回去。

把梁姝接回家说了一句我到学校去看看,再然后她就呆在学校没有离开,这一切都是那鬼天气的错。

真的是鬼天气的错吗?

转过身,头抵在墙上,又是一场场一幕幕:

大雨过后,风停歇下来,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流水声哗啦啦的,在那哗啦啦的流水中一直有细细碎碎的女声持续伴随着,她怎么也解释不了下半夜的那次,在他身体第二次覆盖上她时,她甚至于连推开他的尝试都没有,在清晨的微光里头,她看到他背上肩膀处的抓痕,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模样,那陷进他皮肤表层里的指尖,那拼命扯直的脚趾头……

疯了,魔了。

头抵在墙上,恼怒间,一次次磕碰着,以此来化解心里的烦躁。

“梁鳕。”又是温温的叫唤。

“嗯。”

“你都要把墙磕坏了。”

哪有那么夸张的事情,头离开墙,墙好的呢,得意洋洋迫不及待想去昭示——

然而,周遭空空如也。

没人叫她名字,没人提醒她说墙要坏了,但属于她的那声“嗯”尾音却还残留在她舌尖里头。

疯了,那该死的住在哈德良区的小子!!

扯开窗帘,她要送他一个艹的动作,朝着窗外竖起中指缓缓收下,窗外空空如也,放下窗帘。

嗯,这样也好,温礼安的时间宝贵得很,他要把时间用来换金钱,温礼安要努力赚钱给塔娅买戒指。

打开办公室门,冷不防一只帆布包递到她面前,帆布包是梁鳕的。

帆布包往她怀里塞:“他让我交给你的。”

站在梁鳕面前的女孩就是梅芙,自我感觉良好看不起天使城的外乡姑娘,此时这位外乡姑娘一反常态脸上表情极具讨好。

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硬交到梁鳕手里,梅芙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梁鳕大致猜到梅芙口中的“他”是谁了,漂亮的男孩总是能轻易获得女孩们的好感,不过梁鳕并不打算回答外乡姑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