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一步,两步,三步。

“吱哑”一声,安静的小巷里响起第三次开门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只手把她拽到门里,门刚关上,就有东西砸在了门板上。

一定是养黄金蟒蛇的艺人又从窗户里扔出死老鼠了。

之前坏掉一只脚的椅子换成新椅子,房间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站在一边的她和正在台灯下学习的他似乎回到初夏时节,各怀心事,可是呵——

那握着笔的手却已经是一次次探访过她身体最为隐秘的所在。

她在门槛边已经站了一阵子,他连问她一句要喝水吗也没有,对了,她现在还穿着别的男人给她选的裙子呢。

裙子看在他眼里一定很碍眼吧。

脱下外套。

被裙子覆盖住的腿正微微发抖着,发抖着的还有声音,眼睛直勾勾看着正埋头于课本上的人:“温礼安,要不要撕掉别的男人给我买的裙子?”

周遭静默成一片,梁鳕并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结果,甚至于温礼安连头也不回。

她的话很可笑吗?换成她要是看到他穿着别的女人给他买的衣服,她会第一时间找出剪刀。

眼睛直勾勾看着温礼安:“不觉得碍眼吗?她穿着别的男人给她买的裙子出现在我眼前,她居然敢?我宁愿她什么都不穿。”

终于,他停下笔。

嘴角微微扬起,心里碎碎念着,温礼安快回头。

如她所愿。

在目触到大片的雪白之后,他表情要像见了鬼一般。

嗯,很好,从座位上站起来,拳头已经形成了,就等着从脚底串出来的气一举来到指尖,然后——

在温礼安朝着梁鳕走来时梁鳕的背紧紧贴上门板,在他以恨不得把她吃掉的样子的眼神瞪着她时,她冲着他笑。

还敢笑,为什么不敢。

也就眨眼功夫,温礼安已经近在眼前,站停看都没看,眼前一晃,裙子的裙摆已经如数被他拽在手里,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朝着噘了噘嘴。

他眼底怒火越盛,那穿着别的男人给她买的裙子的女人还敢噘嘴?!

拽住裙摆的手关节凸起,眼看——

下一秒,扑了上去,紧紧抱着温礼安。

“不要,温礼安不要撕,不是舍不得裙子而是舍不得你,裙子是要还回到人家手上去的,这样一来才不会欠人家人情,亏人家人情远比欠人家钱可怕,温礼安这件裙子很贵的,你说要是把它撕坏了我们拿什么东西去还?我们是天使城的孩子不是吗?天使城的孩子除了身体一无所有,你也肯定不会允许我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吧?这样一来,你肯定会千方百计去弄裙子的钱,于是,你就会考虑再次出现在黑市赛车场上,温礼安,我才不要,我才不要你去冒险,所以裙子不能撕。”

把这些话一口气说完,周遭安静成一片。

怎么?这些话还构不成不撕裙子的理由吗。

好吧,好吧。

“温礼安,从此以后,我不穿别的男人给我买的漂亮衣服,不戴别的男人给我的首饰,不被别的男人捧到面前的珠光所诱惑。”

“从此以后,梁鳕只穿温礼安给的漂亮衣服,只戴温礼安给的首饰,只被温礼安捧到面前的珠光所诱惑。”

这样……行了吗?

周遭还是安静成一遍。

还不够吗?再次低低说出。

“温礼安,以后我会一直一直给你洗衣做饭。”

更安静了。

什么?还不行……悄悄地,悄悄地抬起头,刚一抬头就被压回去,脸贴在他的t恤上。

周遭还是很安静很安静,可她的心已经不再为这安静感到慌张了。

那颗透明的液体滑落时她眼前时,最初她还以为是铁皮屋顶所造成的汗滴。

细细一想,应该不是,现在天气已经很凉快了,怪不得不让她抬头呢,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会时间过去。

听他说“所以这裙子不撕了?”

点头。

“梁鳕!”

皱眉,温礼安叫她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和善,这会儿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顿脚:“温……”

“那件别的男人给的裙子你还要穿多久!”

刚刚洗好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桌上的书和笔架已经如数被推到一边,此时她就坐在桌面上,今晚的她有点迫不及待,眼睛瞅着他,他握住她的脚腕,垂下眼帘,任凭着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

那湿漉漉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不过这次是因为汗水,那双手又在摸索着,回过神来梁鳕吓了一跳,眼睛没睁开嘴里就直接嚷嚷上别闹,我要睡觉,温礼安我现在累……

可不是,最后那一次她都还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呢。迷迷糊糊间他问她“疼吗?”那双手并没有落在她想象中的所在,而是落在她膝盖上,应该还疼吧,现在膝盖还麻成一片,可疼的地方可不仅是那处另外一处更疼。

“嗯。”点头。

“我真该死。”他低低咒骂着。

小会时间,他来到她耳边“肚子饿了吧?”

是,饿极了,她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

“我去给你买早餐。”

点头。

久不见动静,手去触了触:“怎么还不去?”

“梁鳕。”

“嗯。”

低低地,哑哑地:“我以后不那样了。”

什么以后不那样?心里想着。

“你穿成那样子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位上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所以……昨晚我很生气,所以……”

所以的那一直都很安静着少年显示出他粗暴的一面,甚至于……脸上还带着他留下的红潮,那些红潮在想起昨晚的画面时又深上些许。

“回来记得买药,擦膝盖的药,还有……还有……”就是无法说下去。

好在温礼安在她耳畔低低说出。“我明白。”

又想起什么来:“不要去苏哈医生那里。”

那老头可是费迪南德女士的老友。

穿衣服的声响,下木梯的声响,关门声响起,脚步在小巷中远去,睁开眼睛,天刚刚亮。

迷迷糊糊中,开门声响起。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这个时候开门的除了温礼安还有谁,在梁鳕的感觉里温礼安也就刚走。

也就前脚刚刚踏出门框的光阴,也就刚刚闭上眼睛的光阴。

一边问着一边身体往着边缘处挪,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楼下。

隔着十公分高的木质栏杆,脸朝着楼下,扯开一道眼缝,那个人影在眼缝中移动着,在瞳孔找到聚焦的那一刹那间,如果不是栏杆拦住的话,她肯定是以一种极为夸张的方式滚落下去。

费……费迪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