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延昭的一声喝令,旁边几名士卒自顾下马,而后拿着套马索走上前来,就欲将那男子擒下。

眼见得此景,那妇人与孩童,此时俱是一脸惊诧地上前牢牢护着那男子,不让军卒们接近他。士卒们也是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扭头望向自己的百人将,似乎在期盼他拿个主意,好传达给自己新的命令。

李延昭见手下士卒们迟疑不动,于是无可奈何之下,便自行上前,到得围成一团的一家三口旁边。那妇人和孩童见状,此时都已带着惧意看向气势汹汹而来的他。

李延昭也并没废话,上去一把便将那男子向拎小鸡一样从他妻子的护持下拎了出来,而后正当拖着他向自己的兵卒们走去的时候,却感到腰间束甲的皮带被人牢牢地抓住,使得他寸步难移。

李延昭回头,却正见那妇人泪眼婆娑地双手奋力抓住自己的腰带,而后哭求道:“将军,奴家……奴家求求您,我家可就这么一个男人。您若是杀了他,我们孤儿寡母……今后却是怎么活呀……将军,奴家求您了……”

李延昭闻言哭笑不得,却也暂时没理会那妇人的哀求,而是将那男子丢给自己的部属,言道:“捆起来!押到林中去!”那几名士卒便拿着套马索,依言而行,将那男子捆了个结实。

“不!二郎——”那妇人眼见自己丈夫被那些军卒们捆上往林中押去,更是撕心裂肺地哭嚎道。一旁的小孩子也顾不得步履蹒跚,亦是哭唤着“阿父!”一边向着自己父亲的方向追逐而去。

“将军!将军!求您开开恩,放过我家二郎,奴家……奴家就是给您当牛做马,只要能换回二郎一条性命,我……我便也认了!”

李延昭回转身来,那妇人见拖住李延昭,依然不能阻止自己的丈夫被兵卒们拖走,便也放开了李延昭的腰带,由先前蹲着,变为现在的跪着,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从眼中滴出,砸在面前的黄土之中,摔成碎粒,而后逐渐湮没在尘土之中。

李延昭忙上前,一边扶起她,一边温言道:“小娘子莫怕,我不杀他,只是对此等抛妻弃子之人略作薄惩,使其日后,再也不敢如此为之!”

“将军……将军勿怪。他本是要留下保护我们母子的,只是奴家行动不便,生怕拖累了他,因此才逼他快走……还望将军恕罪!”她说着说着,眼泪依然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滚过脸颊,而后摔碎在地面上,渐渐地,消失不见。

先前去追逐阿父离去方向的小孩子,此时也是被李延昭麾下的士卒们挡下并抱了回来。此时那小孩子已是哭得满面通红,边哭边道:“阿母,我们见不到阿父了……见不到阿父了……阿父被拖走了……阿父要被杀了……就像我们之前的那些叔叔们一样……呜呜呜……阿父啊……”

妇人已听眼前这位将军承诺,他不会杀她的丈夫,只不过此时见孩子哭得伤心,她的泪水也依然是滚滚而下,只知抱着小孩重复一句:“豚儿不哭……豚儿不哭……阿父不会死的,阿父不会死的……”

哭了半晌,那小孩子突然回头,然后挣脱了那妇人的怀抱,怒气冲冲地走到李延昭面前,而后扬起胖乎乎的小手,一把便打在李延昭的腿上。一下打完之后,仿佛仍是不解气,就犹自一下一下地奋力击打着李延昭的腿。因为这小孩子也只能够到他的腿部。

李延昭哭笑不得间,就听闻这小孩子边哭边打,也不顾小手都打红了,仍然哭闹道:“你还我阿父!你还我阿父……呜呜……”

那妇人见自家孩子上前去打那位将领,顿时吓得面色都白了,也顾不上哭闹,赶紧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孩子抱了回来。

李延昭见那妇人孩童也不再纠缠,于是便自顾走向树林中去,便要教训一下那位抛妻弃子,独自逃跑的男子了。

那男子此时正被捆在一棵树上,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深深地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感到担忧。

没过多久,先前那名斥责自己的将领,便大步而来,直勾勾地望着他,直望得他满面羞惭,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让他钻进去。

“你可知,我为何请你来此?”经过短暂而尴尬的沉默,李延昭终于率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