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炤行至那些部曲身前。当先一人见到他步履沉稳,短衫之外又罩着一件皮甲。先前带兵前来的那将领,如今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便已知此人在军中地位定然不低。郡府来的士卒们适时赶到,确实为他们了却一桩大麻烦。倘若任由那些刁民冲击己方这些部曲,还不知要费尽多少周折才能将这局势稳定下来。

一念及此,那带着部曲的阴氏家奴,也是笑吟吟地来到李延炤身前,刚要拱手施礼,却见面前李延炤已经转过身去,面向那些被军卒们挡住的村民,清了清嗓子,而后高呼道:“大伙切勿冲动!我乃郡府司马。此间之事,我已知大概,稍后,必给大伙一个交代!”

起初,那些村民并没有仔细听李延炤所言。直到他重复了数次,那些村民的骚动才渐渐停歇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一眼李延炤。

李延炤看着那些怀疑和质询的目光向着自己扫视过来,心中顿感压力倍增。然而方才已经表明态度,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否则,让他以后还如何带兵?

村民们的群情激动平复下来之后,李延炤方才转身。身后那阴氏部曲的头人,听了他方才的话,此时早已不复最初那番恭谨态度,转而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态倨傲地看着他。李延昭却也不恼,敷衍地一拱手,笑吟吟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斜睨着眼,半天没吱声。直到李延炤压着火气又问了一遍,他才昂着头神态倨傲道:“本人阴府军侯张旺,你又是谁?大言不惭帮这些泥腿子做主,呵,可笑!”

张旺出言不逊,他身后百来号部曲此时听得他的话,再看向李延炤、刘季武,都是面露不屑。然而李延炤却还是面无表情,回道:“我是郡府司马。维持地方安泰,也是我份内之事,不知张军侯觉得有何可笑?”言罢,李延炤眼神如出鞘锋刃,直逼张旺,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毛。

张旺被李延炤逼视着,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然而此时,他却只想早早了事,好回去向阴府大宅中那位主子交差了事,然后再去郡府中找点乐子,心思早就不在此处。他别过脸去,而后有些不耐烦地道:“李司马,你就说吧,今儿这事,你想怎么办?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识得好歹。你将此事轻轻揭过,我回府必替李司马美言几句。若你不识好歹嘛……”

李延炤听张旺牛逼哄哄的口气,心中早是不爽。此时听闻他言语之中竟有几分威胁之意,面上便冷笑连连,径自跨前一步,继续逼视着张旺:“好歹?你们侵欺百姓,夺他人田亩,还闹出人命!你他妈的给我讲好歹?”

张旺为李延炤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面上已现惊慌之色。然而过了片刻,便即强自镇定下来,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阴氏过不去了?你处置此事,拿不出个让我满意的章程,看看来日不整死你!匹夫!”

李延炤跨前一步,劈手揪住张旺的领子,右臂发力将他提到脚尖堪堪着地:“他妈的!还跟老子横!闹出人命来,你还想轻轻揭过?告诉你,现在将杀人凶手交出,老子放你一条活路!要是冥顽不灵,哈哈,老子手下这些兵,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子把你大卸八块喂狗你他妈的信不信?”

张旺被提在半空中,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却犹在嘴硬:“你……你……你等着!回头……回头就让……让老爷……整死你……”

李延炤怒极反笑:“哈哈……整死我……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言罢,李延炤右臂用力,奋力将张旺掼在地下,这个动作却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他强忍住痛皱着眉,而后一脚踏在兀自挣扎的张旺胸口处。

张旺身后的部曲们见状,忙从罩袍中纷纷掏出短刀,便要拔刀向李延昭杀奔而来。

“我看谁他妈敢!”李延炤右脚踏着张旺,抬起左手,指向欲冲上来的一干部曲:“老子是张使君亲自委任的广武军司马!你们他妈的想杀官造反吗?”

那些部曲们听到李延昭所说的话,又为他气势所慑,一时竟呆立原地,未敢上前。李延昭瞅着这机会,大声喝道:“刘季武!”

刘季武听闻李延炤唤他,忙在一旁拱手:“属下在!”

“带着弟兄们,把这帮虾兵蟹将的武器给我缴了!”

“是!”刘季武躬身应命,而后一招手,身后那些军卒们便纷纷兴奋不已地跟着刘季武前去,而后将这百来号部曲团团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