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

“大哥是下定了决心,要舍下这个天下,将那把龙椅让给小弟?”祁云飞立在祁云义身后,看着男人在祁云祚与沈昭盈的墓前上了一柱香,祁云祚是戴罪之身,虽被开恩葬在了乾陵,葬礼却是一切从简,陵墓的规格也只是亲王的一半大小,可有沈昭盈陪伴在侧,九泉之下,他也必将瞑目。

听得弟弟开口,祁云义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墓碑,而后转过身,与祁云飞道;“云飞,你比我更适合坐上那把位子。”

“大哥,”祁云飞微微苦笑,他摇了摇头,“我不瞒大哥,我是想要那个位子,我想当皇帝,想去做九五至尊,可我明白,不论文治武功,我都比不上大哥,我实在不懂,大哥为何要这样。”

祁云义无声的按了按他的肩,他看着弟弟的眼睛,告诉他;“云飞,我或许可以做一个皇上,可如意却无法成为皇后,我若坐了那把位子,那便必定要辜负她。”

“恕小弟直言,大哥就为了一个女人,要将江山弃之不顾?”祁云飞微微皱眉,“父皇临终前,曾嘱咐过大哥,要守好这个天下。”

“不错,我答应过父皇,要守好江山,”祁云义目光平静,继续道;“如今天下已定,边疆太平,齐王与赵王已回封地,云飞,眼下的天下,并不需要我再去守护。”

“大哥......”祁云飞还欲在说。

“云飞,”祁云义打断了弟弟,他的身形笔直,看着祁云飞的眼睛,又是与他说道;“我出身于深宫,虽有太后照拂,可仍是如履薄冰的过日子,这些年,我戍守边疆,躲避郑贵妃的刺杀,被父皇贬黜,被朝中官员中伤,云飞,京师里的日子,我的确是倦了。”

“可这些都过去了,等大哥登基当上皇上,又有谁敢违逆大哥?”祁云飞仍是劝道。

祁云义却是淡淡笑了,他摇了摇头,说了句;“在我身上流着一半庶民的血,比起在深宫里当皇上,我更想归隐山园,去做一个清闲自在的平民百姓。”

说完,祁云义看着面前的弟弟,眸心中有自责与愧疚之色划过,他的声音低沉,只说道;”只是对不住你,要你去承担这副担子。“

“没有大哥在,我只怕,我做不好这个皇上。”祁云飞微微苦笑。

祁云义犹如儿时般握住祁云飞的肩头,他将额头抵上祁云飞的,兄弟两已是很多年不曾如这般亲密过,祁云飞心里一酸,仿若回到儿时,每逢受了委屈,亦或功课做不完,被父皇责骂后,他总是会去找祁云义,而祁云义亦会手把手的教他,在他难过时,他也会这样握住他的肩,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云飞,相信你自己,你会做一个好皇上。”祁云义手下微微用了力,其间,满是殷切的希望。

祁云飞闭了闭眼睛,他默了默,道;“大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祁云义松开自己的手,对着他点了点头。

祁云飞微微垂下眸子,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不再多言,”说到这,祁云飞抬起头,他的眼睛灼亮,透着坚定的光芒,与祁云义一字字道;“大哥既然将江山给了我,我自会竭尽全力,守住大祁的基业。”

“好。”祁云义点了点头,眸中有欣慰之色划过。

“待登基大典之后,我会命礼部重新拟一个日子,迎娶忽兰为后。”祁云飞又是开口。

听他这般说,祁云义眼睛一亮,唇角亦是浮起了笑意,“你能与忽兰公主履行婚约,对大祁是一件幸事。”

祁云飞一记苦笑,说了句;“我虽不喜欢她,可娶她为后,两国必将再无战事,这一点,小弟明白。”

祁云义拍了拍他的肩,似是安慰,也似鼓励。

“不知大哥这一次,打算带着大嫂和中儿去哪?”祁云飞与祁云义一道向前走去,一面走,祁云飞一面开口。

“先回西河村,然后,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些日子。”祁云义将心中的想法尽数告诉了祁云飞。

“若日后,京中生事,”祁云飞停下了步子,问道;“大哥,可会回来?”

祁云义也是停下了步子,兄弟两四目相对,彼此了然,祁云义目光沉稳,只告诉了祁云飞;“我虽答应过皇祖母,要回京为她送终,可我知道,我只能愧对于她,云飞,我既然离开,自然永不回京。”

祁云飞闻言,心底深处便是微微松了口气,他面上不曾表露,只说了句;“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等皇祖母仙逝,亦或朝中遇到大事,大哥还可随时回来。”

祁云义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祁云飞听到这一句,心下便是浮出几分惭愧,亦有几分怅然,他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大哥。”

祁云义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与弟弟微微一笑,道;“走吧。”

祁云飞收敛心神,与祁云义一道,兄弟两离开乾陵。

一个月后。

京师,街边茶馆。

“你们说,这先太子好端端的,打退了楚王的大军,又怎会突然薨逝?”几个茶客凑在一处,当先一人压低声音,和其他几人开口道。

“可不是,先太子骁勇善战,之前驻守北疆多年,熬了这么久,眼见着被先帝封为太子,都要熬出头了,可却偏偏死了,这怎么不让人奇怪?”

“你们有所不知,我听说,先太子就因为之前驻守边疆多年,和胡人打了太多仗,身子早已坏了,又加上楚王作乱,先太子带兵平叛,楚王虽然没了,可先太子自己也是心力交瘁,一病不起,这才跟着先帝去了。”

闻言,便有人一声长叹,哀叹道;“先太子一心为民,若是登基,也必定是个好皇帝。他这么一走,倒是便宜了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