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凌晓从床上惊坐而起时,夜色正迷|离。

今夜的天气并不算太好,云朵遮住了大半月亮,只有几缕月光自那层层阻隔中偷得一丝缝隙,悄然洒落大地。

其中一缕,就落在了凌晓房间的窗台之上。

总喜欢半夜思考人生的包工头同学原本正抱着尾巴坐在窗台上“数毛”,为测试生发膏的作用做准备。所以,当土豪发出那一声惊呼时,它能在第一时间转过头,将视线投落在她身上,并且发出了“啾”的一声轻叫。

凌晓却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她浑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不定。

双眼锐利间,又时而闪过疑似迷茫。

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啾?”

包工头松开怀里的尾巴,转身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我没事。”凌晓及时开口,阻止了它的动作,“你睡自己的,不用管我。”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突然醒来时经常会有的倦意。

包工头很想“啾啾”地吐槽说“我没睡”,不过它也已经很了解凌晓,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时,就真的不想被人打扰,于是它很乖地跑到自己位于房屋角落的“豪华鼠窝”(由庄园中的女仆们友情提供),老老实实地抱着甜甜圈形状的抱枕(依旧由女仆们的友情提供)趴下,却没立即睡觉,只眼巴巴地看着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她。

它其实并不算讨厌这里,虽说土豪的爸爸很可怕,但是还有很多可爱的、会给它东西吃的妹纸。

可惜,土豪每次回到这里,总是过得不开心。

而此时的凌晓并没有心情去了解包工头的思维——作为一只追风鼠,它的智慧其实已经到了超越整个族群的地步,虽说它的懒馋圆也与此呈正比——她的全部思维都沉浸在了刚才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她走到房门口时,看到的……

是被凌渊用刀刺穿的妈妈。

虽说几乎在那瞬间她就醒了过来,但那幅画面已然无比清晰地烙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再难抹去。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面对着她的妈妈白色睡裙上满是鲜血,合着眼眸,脸孔上满是痛苦之色。她的肩头被匕首穿透,滚烫的鲜血从她的体|内流出,很快就染红了它的衣裙。

而凌渊……

背对着她。

他一手掐着妈妈的脖子,另一手抓着那只刺穿妈妈身体的匕首。

因为视角的缘故,她看不到这个曾经被她亲热地喊做“爸爸”的人的神情。

而几乎在同时,妈妈骤然睁开了双眸,那原本溢满痛意的双眸在看到她的瞬间怔住了,然后,妈妈说:“晓晓,别看。”

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梦境就此终结。

好一会,凌晓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觉得,那不是梦。

因为“发出尖叫”并不是如今的她会做的事,那么解释只有一个,“发出尖叫的人”是年幼时候的她。也就是说,与其说这是一个梦境,倒不如说这是借着梦境复苏的回忆。

凌晓扶住额头,很用力很用力地思考了一阵子。

这种事她为什么会忘记呢?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想了很久,终于勉强想起,那似乎是在一次旅行途中发生的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他们全家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次旅行时光。期间,她似乎生了一场病,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在家里了。所有人都说她得了“重感冒”,于是她也就信了。现在看来,她之所以会晕过去,并不是得了感冒,而是受了刺激。

至于想不起这件事,到底是她本身的意识作祟,还是有外在因素掺合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说之前有关于妈妈的一切像是一团乱麻,那么这一个梦无疑开启了一个“线头”。

凌晓抓住它,轻轻一扯,许多信息便自然而然地展露了出来。

比如说——

妈妈的身体原本应该一直很好才对,虽然她长得柔弱,但自从那次旅行后,她就开始“生病”。这次疾病带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她潜意识里甚至觉得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

其实不是这样的。

而也就在这次旅行的半年后,妈妈就去世了。

从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这半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说,事情其实在更早以前就发生了,只是她一直没发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