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凌晓,脚步快速,却又沉重。

她捅林麒的那一下,并不算重,还给他留下了通知他人的余地。正常情况下,他是绝不至于有事的。只是这种认知可真是一点都无法让人高兴起来。本以为不会再相见的,就算顶着“通缉犯”的名头,在这些朋友的心目中,她至少还可能是个“清白的家伙”。但眼下……

“既然你并不想伤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凌晓听着身侧传来的声音,一时没有开口。直到十几秒后,才回答说,“我们需要时间。”

“但是……”

“够了!……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凌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也许会暴露些什么。于是她扭过头冲白笑了下,轻声说,“好吗?”

“……好的。”白点头。

凌晓低下头,发现衣服的衣角有一点红色的痕迹,这是无意中沾染到的鲜血。

而这血液的主人——林麒,现在的状况却不算太好。他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的流逝和药性让他的精神更加恍惚,好在他在第一时间向同伴发出了讯息,于是很快,一叠声来自于程睿的呼唤让他的意识稍微回笼。

“阿麒,出了什么事?”

即使镇定如程睿,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差点吓掉了半条命。他想过阿麒也许会遇到危险甚至于受伤,但绝没有想到自己远远赶来时居然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他静静地躺倒在地上,鲜血自腹部涌出,浸染了衣物再顺着它滴下。绿色时而飘洒,堆积在他的身上,仿若要将其掩盖。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担心他已经……

好在那只是错觉。

他一边询问着,一边从空间纽中拿出一管药剂灌入林麒口中。后者的伤势很快好转,然而人还是虚软无力。程睿一看就知道这情况从何而来,于是当机立断地又拿出了一管通用解毒剂,给他灌了进去。

林麒的气力这才算是开始恢复。

程睿松了口气之余,再次问道:“出了什么事?遇到白了?”

“……嗯。”林麒垂下眼眸,她给他下的是普通的有毒|药剂,并不是特效毒。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暗自嘲笑自己都不争气,有那么一瞬的确心都凉了,但现在又不自觉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刚才的行为其实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呢?”。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这么想的话,他也的确是足够卑贱了。身为俘虏和奴隶,有这样的自觉也不知道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不太可能伤到你,他有帮手?”程睿低下头检查林麒腹部的伤口,“是——”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麒一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也因为他其实已经看清楚——这刀口他太熟悉了,因为过去的若干岁月里时常能看到。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林麒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指向一个方向,却并不是凌晓他们离去的方向,“他们往那边走了。”如果他知道白的真实身份,也许会做出另一个决定。然而此刻他并不知晓,他所得知的事实就是“她想跟着白一起逃走,去他的家乡”。

他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程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拆穿这个被精心维护的谎言,说道:“好,我现在就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没事的。”林麒摇头,一旦药性被解,他的伤口已经在开始愈合,“你小心点。”

“好。”程睿点头,“如果接到我的讯号,就通知救援。”

“我明白。”

几句嘱咐后,程睿快速地离开。

林麒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地瞒过对方。然而就算他现在想做点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像这样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捂着腹部,靠着树,无端地想起学校分别前的最后一次测试。那时候,刚结束最后一场战斗后,他们也是气喘吁吁地背靠着同一根柱子,一边说着看来有些无聊的废话,一边笑谈着未来——在当时看来一定会很美好的未来。可为什么转眼之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他不明白。

而另一边,程睿在离开林麒的视线后,就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眼后,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如果凌晓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选择的是完全正确的方向。

但这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从小到大的友情让程睿非常了解林麒下意识撒谎时的脑回路,了解到知道“他抬手指向这边时,正确的方向一定是那边”的地步。

他这么做时,脸色很沈静,没有任何一点笑容。

这代表着,他现在真的很愤怒。

与此同时——

“会是什么人来接我们?”凌晓侧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摇头,低声说,“我并没有时常和他们联系,只是上次偶尔间碰到时,得到了一个联络器。”他摊开手,掌心有一个约苍蝇大小的银色圆形物体,“他们说,遇到需要紧急撤退的事时,可以使用这个。”

凌晓眼神闪烁了下,得到了几点结论。

首先,像他们这种存在,互相之间好像是有感应的;

其次,他们有着完备的组织;

最后,有组织是好事,但一旦出事也可能“拔出萝卜带着泥”,白没有加入这个组织,恐怕也是他至今没有被大规模逮捕的原因。

就在等待途中,凌晓突然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