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到了亭中,因顾忌着宸王也在,便没办法如平常单独相处时一般放肆,规矩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朝九倾道:“我下朝了,你用午膳了没有?”

“不是在等你吗?”九倾眉眼含笑,黑色的眸底似盛着万千柔情,“今天不忙?”

“还好。”夜瑾在她身边坐下,“眼下除了整顿朝纲,最要紧的不过是跟北夷皇帝之间的谈判。但是不着急,让他慢慢思量。”

九倾点头,对东幽的朝政并没有过多干预的意思。

夜瑾道:“午膳时间到了,我吩咐传膳?”

“传膳不着急。”宸王淡淡开口,“午膳之前,本王觉得可以先做些比较轻松愉悦的事情。”

夜瑾一懵。

轻松愉悦的事情?

他不解地看着宸王:“师父的意思是……”

一阵破风声响起,夜瑾转眸,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搬来了一架七弦琴。

嗯?

看着很眼熟。

夜瑾定睛一看,不正是他书房里那架乌木琴?

轻松愉悦的事情,指的是这个?

黑衣人把琴放下便退下了,夜瑾看着眼前这架乌木琴,抬眼看了看宸王,疑惑地开口:“师父是让我抚琴?”

定然是这个意思吧。

这里除了紫陌这个侍女之外,只有他们三个人,宸王总不可能自己心血来潮要弹奏一曲,更不可能让九倾弹奏,所以最大的可能只有夜瑾。

宸王没多说,只道:“就当是为殿下抚琴一曲。”

为九倾抚琴一曲倒是没什么,夜瑾也乐意之至,况且抚琴也难不住他。

虽然他的琴技尚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也算能登大雅之堂了,但是,如果只是单纯地抚琴,不是应该只有他跟九倾两个人吗?

他敢保证,宸王绝对不可能突然间生出这般闲情雅致,所以他真正的用意……是想考校他的音色修为?

转头看了九倾一眼,九倾唇角含着几分笑意,却并不说话。

夜瑾垂眸,起身走到中间位置,安静地在琴前席地而坐。

跟九倾相处时他是夜瑾,如何恣意任性甚至是无赖撒娇都可以,但是一旦真正面对宸王,尤其是在宸王考校他文武功课时,夜瑾是不会也不敢有丝毫慢待之心的。

坐下之后,夜瑾轻轻舒展双臂,修长完美的指尖轻轻挑起一根琴弦,随即铮铮琮琮的琴音便悠扬响起,丝丝缕缕钻入耳膜。

九倾身子慵懒地靠着廊柱,静心倾听。

夜瑾弹奏的是高山流水。

琴音很好听,舒缓清和,有一种让人心情放松的力量,时而如云中飞瀑,雾中清泉,时而水花四溅如珍珠,激音回荡如仙乐,曲调高时宽广浩荡,恰如滚滚的流水,无边的大海。

但从琴技尚来说,挑不出什么瑕疵,当然,夜瑾也并没有刻意钻研过这些,跟当代排得上名的琴师大家自然无法相比,然而若只是偶尔心血来潮娱乐一回,他的琴技已经算得上高超了。

但是显然,宸王的用意并不是真的闲来无事要听他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