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并旭日微漾,那依靠在假山怪石之间的亭台楼榭屋台重叠。玉瓦飞檐镌刻麒麟瑞兽,大丛的龟甲冬青捎带淡雅新绿,只杂植的伞房决明不曾开花,因此远远望去去,唯有满目苍翠。

裴蓠手持瓷杯,十指修长,恍如精雕细琢的玉玦。

“爷,我们来这做甚?半天不见人影。”

说话的是伺候裴蓠的小厮裴磬,他眉隽清秀,还是有几分俊俏的。

裴蓠轻轻一哂,他本就生的美艳,一双绀黛朗眉随着微扬的眼角,无论什么神色,都带着似有若无的诱人味道。如今他发了笑,那对仿佛含着曜墨子夜的眸子瞬时勾住了所有,极尽妖娆。哪怕只是端端愣着,也能嗅到靡丽的芬芳绽放在他唇边的蛊惑。

“还能做什么,怕是想哄人罢。”

裴蓠道,编贝般的素齿映着朱色绛唇,的砾灿练。

裴磬愕然:

“爷?”

裴蓠却不理会他,径自啜着杯中茶水。

“我身上,除了一副好皮相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裴蓠垂下纤羽长睫,几捋挣脱了玉冠的鸦青墨丝眷恋在他颊侧。更称的他瑰姿艳逸,他抚触面容,笑意携了几分凉薄。

泪痣凝心,他再如何云淡风轻,也掩不去迤俪媚瞳之中的深浓悲沉。

“有谁,会真心嫁予我的。”

或为钱财,或为荣贵。至于这国公府,只是为了世交之情罢。

裴磬着实不忍他灰心至斯,然而外边的传闻他是知道的。便是心里有多气恨,他都不知怎么开口。

“爷,莫想了,国公府的大姑娘定不会像那些眼皮子浅薄的。”

裴磬憋了半天,只得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裴蓠闻言,半点不作声。

亭内一时沉寂下来,掠过耳边的,徒余暖风凌波。

裘晚棠的帕子揪成一团,她的心思纷乱,不见往日沉稳。

“忱佾。。。”

她忍不住想要上前,幸得墨渊机警,忙一把拦住她的身形。

“姑娘,切忌逾矩。”

裘晚棠看着墨渊蹙眉肃整,几欲张口,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省的了,放开罢。”

她叹道,墨渊福了福身,又恭顺的站回她身后。

一个真正聪慧的婢女该识时务,主子的心思,什么时候该通透,什么时候不该琢磨,都得清清楚楚的。

裘晚棠望向亭内人,不知不觉的酸涩了眼眶。

前世,夫君最终还是有所大成的。只是在谣言堆里滚的血肉模糊,被她刺的遍体鳞伤。等到终于翻身的那一日,却正好撞见了她清白被毁的模样。

她犹记得那时的他,华衣盛装,手中还执着那支定亲的海棠簪子。她不是没见过他身处绝境的形容,可那会儿,他却似失去了全部的生气,瞳眸空洞哀恸。紧紧的攥着她,但笑而无声,泪染双颊。

“我曾以为,你会是不同的。”

他怔怔说道,字字喑哑,如能泣血。

“我曾以为,只有你,才不会舍弃我。”

他抬头去看她的眼,那其中的炽红惨淡,几能将她焚烧殆尽。然而就是那时,她才懂得,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只是一切都迟了。

“到最后,你还是丢下我了。”

他摸着嘴角,竟怎么也止不住的笑,绝艳风姿,却似韶华落暮而逝,刹那苍老。

“你走罢。”

她当时不知,那声告别里包含了多少苦楚与酸涩。

思绪回转,裘晚棠咬唇略一踌躇,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抽出袖笼中的丝帕,沿对角折叠,然后交到墨酝手中,在她身侧耳语一番。

墨酝听完不由讶道:

“姑娘,这,这委实——”

裘晚棠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不合礼数?”

墨酝梗了梗,却不晓得怎生接下去。

裘晚棠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