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的一愣,这棠娘的钗子,怎的连蓠哥儿也识得。

“二郎,钗子如何?”

柳氏狐疑道。

裴蓠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回道:

“我方才听着呼救进来时,曾有四个魁梧的汉子要来挟持裘姑娘。其中一个趁我不备,抢了姑娘簪的这钗便跑了,不料这下竟会在夫人手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远处的裴珩虽瞧着事不关己,然他的眼神却不住闪烁。

裴蓠瞥了他一眼,长睫低垂。

柳氏一知这话,登时青白了脸色。她不意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棠娘就遭了这样的劫难。

“二郎,可知那些贼子在哪儿?”柳氏沉下了面容,略显几分冷沉,“这事关棠娘的性命,你千万不得瞒我。”

她身旁的戚氏自然晓得柳氏的心情,此刻她也忿忿的很。那些个不要命的,居然真敢冒犯到她们的头上,这是欺两家无人吗?!

但她到底没昏了头脑,她瞅了瞅裘晚棠的钗子,又联想到裴珩的行径,暗暗生了古怪之感:

“慎景,棠娘的钗让人夺走了,怎的又会出现在你手里?”

戚氏模样看着有些不经意,但那话却针针见血。柳氏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清醒过来,她只注意着贼人,竟是忘了幕后主使该是另有其人的。

“大郎,”柳氏稳住了神,现在的姿态瞧上去又是华贵不失雍容的,“你在外风评极好,我最是信你了,你与我说说,棠娘的钗子如何到了你手上,还有了相邀一事?”

柳氏面上带笑,眼底却有如层凝冰霜。

裴珩退了几步,做足了礼节,这才对她解释道:

“夫人莫怪,确是有个丫鬟将钗子取给我,并让我今日寅时去院里的香樟树下,赴美人之邀。”

裴珩不骄不躁,语调平静温和,听着便十分可信。再观他目无躲闪,说话间掷地有声,柳氏和戚氏的疑虑就不觉冲淡了少许。

毕竟还是个好的。

柳氏戚氏对看了一眼,如是想到。

可裴珩心里远不如表面这样云淡风轻,他是恨的,恨裴蓠,恨戚氏与柳氏,甚至恨整个左丞府。因为无论他再怎样出色和努力,他们的眼中永远只有这个不成事的弟弟。他的前程富贵是为了日后相助裴蓠,他的婚事只为不威胁到裴蓠的未来。仿佛从出生那刻起,他就注定成为裴蓠的附庸,永远仰着他的鼻息苟活。

就好像现在,他在外的清白风评,却连裴蓠的一句话也敌不过。

裴珩抬眸望向默不做声的裴蓠,视线下滑,落到了他外裳披身的裘晚棠颊上。

桃腮芷白,青黛含笼。她即便如今昏迷了过去,但那微显的容颜依旧姿色天然,般般入画。灼若芙蕖出渌波,皎若太阳升朝霞。

裴珩只稍稍觑了一回,就不再逾越。但他袖襟之下的双掌却蓦然紧攥,青筋凸绽。

就连妻室。。。就连妻室。

裴珩的手关节泛了红。

他娶的太傅嫡次女,不过是名头好听罢了,谁都晓得那李氏不受宠爱。这样的身份,又怎能比的上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呢?

况且,还有品貌——

裴珩想起李氏至多算的上清秀的面相,再比对裘晚棠的矜绝代色,天香国艳,更是气的嘴里发苦。

为何,他什么都得不到最好的。

裴蓠似是注意到了裴珩的视线,额褶浅痕,那手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拉起衣裳遮住裘晚棠的脸。

裘晚棠眼前顿时暗了下来,她有些不明就里,就用手指戳了戳裴蓠腰间的软肉,可惜裴蓠并未理会她。

“夫人,一个人虽逃了,另外几个个却叫我打昏了,如今还在院里,夫人可要押了他们?”

裴蓠在暗处揪住裘晚棠作乱的手,对柳氏道。

柳氏当即一诧,随即冷笑着哼道:

“这倒好,省的再差人去抓来。”

她说着转身和戚氏道:

“我们都是女眷,按说在这清净之地审问不合适,但若然不知些事,我实在放心不下。”

戚氏安抚她道:

“我省得,这事交由我处理便是了,你好生照顾着棠娘。”

柳氏谢过戚氏,又与她商议一番,最终决定由戚氏押了人回去,祈福暂且由顾氏和裴蓠先开始。至于裴珩,也叫戚氏一并带了回去。

裘晚棠暗暗抒了一口气,亏得姨母没将夫君带走,否则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