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木瞪大眼睛道:“可、可有了这八十两银子,再凑凑就够一百两,爹那就不用买地了?”

秋氏闻言,一把夺回银子,皱眉道:“是不能直接过去,万一公公耍赖,直接‘借’银子,岂不是要命?且等等,看看公公的意思再说,这家底可不能漏出去,省的旁人惦记!”

梅青木想着兄嫂的狼狈,良心不安,道:“大伯那里不会干看着,晟哥儿也不会不伸手,要不咱们也帮着凑凑,爹就不用张罗卖地了。”

秋氏立时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哪里是帮不得了的?除了罚银,还要不要打点?小五、小七也大了,验看就要说亲,爹娘不在,你这叔叔的帮不帮?这哪里是个头啊?咱们可是说好了,要送儿子读书的,以后且有用银子的地方,等儿子有了功名,还能不帮扶两个堂兄?看梅晟如今的体面,一族老少都巴望着呢。”

要是长房不卖地,还有他们家什么事?

就算自家买不了地,也不能让长房就过了这关,要不然平白得罪了长房,以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吃亏的只有自家。

只有长房没路了,依附自家,儿子才能得两个好助力,以后能安心读书,不用再惦记田里的活了。

梅青木嘴拙心直,又被媳妇劝住了,心中虽有些不安,可跟儿子以后的前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不说秋氏对大伯子一家的“虎视眈眈”,只说村里人,对梅家的事都各有思量。

尽管看上去梅青树夫妇的下场与桂家不相干,是梅平自己告亲子,可谁都晓得梅家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还不是得罪了桂家。

如今,再没有人敢公然提及桂家不是,也没有人敢将桂家当成肥肉惦记了。

倒是梅家族人,族人出了“刑余”之人,到底不忿的多,少不得憋足心气,越发的希望放在梅晟身上。

*

年关将至,可今年的木家村,不太平。

杜家再无往年霸气,杜忠因“有失教化”直接被县令老爷夺了里正之位,不过也没有落到梅家人身上。不过这也在村里人意料之中就是,毕竟桂重阳叔侄与县太爷有旧,出入县衙不是秘密。“西桂”被压了十几年后,要翻身了。

出乎意外的是,木家村的新里正并没有落到桂家人身上。

其实,张量确实有心让里正之位落到桂重阳的叔祖父桂二爷爷身上,却是被桂重阳叔侄婉拒了。

一村里正,琐事繁多,上要应付官差小吏,下要操心村里各家生计,桂二爷爷性子寡言,并不喜欢揽事,且村里里正只要坐上去,多是“子传父”,桂家第二代男丁只有桂五一人,并没有回村定居之念,剩下的桂春性子与桂二爷一脉相传,桂秋、桂重阳各有所当,没有人跟在桂二爷身边跑腿打杂。

张量换掉杜忠,也是为了“釜底抽薪”,省的再有一次“夏税”之事,自然希望新里正能是与桂家交好之人。

桂家叔侄也领张量好意,“举贤不避亲”,直接推荐了姻亲杨金柱。

杨金柱是桂春、桂秋的亲舅舅,是桂家遭难后依旧对桂家照拂有加的姻亲,且是桂、梅、杨、李四姓中人,并不是张家、王家那样的散户,也不是林家、宋家那样的外来户,出任新里正不容易被排挤。

虽说背后有人骂杨金柱是杨大傻子,没有像梅、李两家那样瓜分桂家,还反过来照顾外甥弄得自己家精穷,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人心中都有杆秤,谁也不能说杨金柱这样的人品不好。且杨金柱名下三子,都是差不多的品格,都是忠厚孝顺的好儿郎。

等到衙门来人,召开村会,交代木家村里正变更之事时,众人震惊。

这要是桂家人得了新里正之位,还说得过去,怎么就杨家人得了?且还不是杨氏族人中威望最高的村老,而是杨大傻子?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对于杨金柱来说,这里正之位,就是天上掉馅饼了,惊得杨金柱跟做梦一般。要不是杨村老出面,都交接不下去。还有桂二爷爷与桂春,因早得了消息,带头向杨金柱恭喜,也是跟大家表态,“西桂”是站在杨家后头的。

杨氏族人,是意外之喜。

谁都晓得杜里正这半年走背运,里正之位不稳,可还有个“耕读传家”的梅家在前头,又有有钱有势的桂家,谁也没有想到这里正位置会旁落。

杜忠倒是好涵养,依旧是乐呵呵如弥勒模样,与杨金柱与杨村老说些差事内情;梅氏众人却是都望向坐着的梅安,都带了不安。

梅家沾了官司,又失了里正之位,万一梅晟科举无收,说不得就要走下坡路了。

不安的是梅家,眼里冒火的却是“东桂”众人,尤其是老太爷,直接背过气去。这里正之位,本就是桂家人传承的,“西桂”当年丢了,现下夺回来,就算自己不当,也不该给了外人。

到是李氏族人,只有羡慕杨家的,什么是姻亲?

向往相助,彼此扶持,这就是姻亲啊,桂家起来了,杨家也跟着要起来了,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倒是李招财那一房,也是桂家的姻亲,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且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