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看看。”

行在最前面的明显是一支队伍领头人的男人一勒缰绳,对旁边的人命令道。

“遵令。”那人应一声,催马向前而去。

‘咚咚。’

行至城门处,他扣响门环。

“来者何人?”

城楼上,传来一声沉喝。

叩门那人高声道,“我家主子托我问方大人一句,许久不曾相见,可否于明日携酒登山,共赏日出东方?”

“且稍等,我这就去问过大人。”

“有劳官爷。”

“不客气。”

稍顷,方大人至,亲开城门,笑言,“这月下松岗,醉卧美人膝也是雅事。你替我传个话,就道多日不见,我甚是想念,请他先到城内一歇。”

说罢,将手上的荷包朝着那人丢过去,“这些你拿着吃酒。”

那人把到手的荷包掂了掂,笑言“大人,实不相瞒,我家主子星夜兼程赶路,方才派小的前来报信儿的时候便已经歇下。小的不敢吵醒主子,倒不如您亲自过去唤他,也省得主子生小的们的气。”

“也好。”

方大人应一声,走了出去。

那人见方大人走近,从马背上跳下来,“大人,请。”

方大人也不推辞,踩镫上马。

那人牵着马,往回路走去。

“城内可安定?”

马到那一支队伍前的时候,领头的男人问方大人道。

“太子行事突然,打了王爷个措手不及。现在太子已经成功拿下皇宫,取得继承皇位的圣旨,只等你们过去接应,一举灭了王爷。”

他说到这话头一顿,双手抱拳,“下官在此先恭喜胡统领大人,这刘将军有从龙之功,您跟在他身边,日后锦绣前程是指日可待啊!”

“方大人客气。”心花怒放的胡统领喜形于色,嘴上却还是谦虚的道。

“胡统领莫要过谦,日后飞黄腾达了也莫要忘记提携下官一把哟。”方大人笑道,

“你这老小子,几年不见嘴皮子功夫见长啊!”他话虽这么说,语气里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显然这番话真说到了他心里去了。

“下官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口笨嘴拙的倒是叫大人看了笑话了。”方大人作羞愧状。

胡统领哈哈大笑几声,随即道,“你且在这等着,我去通禀将军去。”

“恭送大人。”

胡统领哈哈笑几声,策马向后方而去,不一会便听得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往城门的方向行来。

城楼上,全体将士于黑暗中全力戒备,弓弩手已悄拉弓如满月状,蓄势待发。

十步、九步……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起。

岂料,刘将军的马到方大人身边时却停住,同时朝后边一挥手,示意他们停下。

这是发现异常了吗?

弓弩手们瞳眸瞪大,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下边的人看出异状来。

方大人行过去,从怀里取出令牌,双手捧过去,“将军,这是太子爷的御令,敬请过目。”

刘将军接过,仔细看上一番,确定无误是太子的御令后将令牌交还给方大人,方大人连忙接过,“将军,里边儿请。”

刘将军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城里头怎地这么安静?”

方大人道,“太子行宫变事后命令下官立即锁城、以祭祀之名要求全民斋戒,这个时辰他们早焚香沐浴就寝了吧!”

刘将军点点头,“现在宫里面情形怎么样了?”

方大人便又把先前同胡统领说过的话给说了一遍,刘将军思忖一会,对胡统领道,“吩咐下去,今夜寻地方安营扎寨。”

方大人急了,“将军,您这是?”

刘将军道,“一路赶来将士们多奔波劳累,疲乏之军不上战场。太子殿下那边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一时半会儿那还是等得起的。再者王爷此人狡猾多诈,说不定援兵已在路上,本将军的人扎营于此,必定将他的后路给彻底掐断。”

“那……那好吧。”方大人只得应道。

“你去吧!”刘将军道。

方大人想了想,“将军您说将士们多疲乏了,倒不如下官去让厨娘做些酒菜,拎些酒给将士们吃些喝些?”

“不必。”刘将军一摆手,“这行军不是享福,他们稍作休整便好了。”

方大人无奈,只得进去,关闭城门。

刘将军调转马头,一干将士拥护着他退回去了。

方大人进城内后,立即就被人紧紧围住,有人冷着声音道,“你这老小子是不是跟他私下透露了什么,怎地他们都不肯进来?”

这一出守株待兔之计,没有‘兔’,怎么施展?

且,众所周知,时间拖得越长,也越是危险,接下来可要怎么办?

方大人哭丧着脸,“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你们手里,你们就是给我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耍花招啊!”

众人沉默,有些不淡定些的气道,“倒不如冲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傻呀你!”那之前最先站出来和西门涟作对的人低声斥道,“刘将军和他那一支队伍是出了名的能征善战,我们暗中伏击他们占了天时和地利,那也是险之又险。现在就这么冲过去,那不等于白白送死吗?”

“是啊是啊。”有人立即应声道。

那将领又道,“白白送死不可怕,我怕的是扰乱了王爷的计划,王爷好不容易拿下皇都,可不能因为我们而坏了事啊!”

众人皆沉默,一会儿之后有人道,“对了,还有毕护卫呢!”

“他……”那将领顿了一顿,咬牙道,“既然他尊那小白脸为军师,那么且让我们看看他们的本事。若是他们能将刘将军的人哄进来,又能得胜的话,就算是我们输了。”

他这话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当然了他们之中没几个人相信那些杂牌军能完成这任务。

于是,有人去了。

……

毕青冷着一张脸应了此事,把人打发走后一转身回到西门涟所在的房间脸上的表情立换成佩服,“王妃,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西门涟轻搁下茶盏,“王爷说过,此人生性狡猾。”她并不将功劳全算在自己身上。

“那也是您后边才订下的计谋。”毕青却不这么认为。

西门涟勾唇,“跟你们他不会说全部的计划,今夜要不是我亲自坐镇,毕蓝也会在你们将此事禀告后带来第二种方案。”

毕青一噎,想到自家王爷的性子,默默低头。

西门涟轻笑出声来,“你传令下去,叫阳毛、瘪三、苗聪先到我这边,其余人各就各位开始准备,听我喊‘杀’的时候全力攻击。”

“遵令!”毕青下去了。

不一会儿,阳毛、瘪三、苗聪就来了。

西门涟简单跟他们交待一些话后,一个个的将他们给拎出了城。

……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清风夜凉,旅人三个行路举着火把,一边说着话儿。

“听说没,那什么准厉王妃就是大西的西门涟。”

“不会吧!”有人惊奇道,“她不是早死了吗?”

“没死呢!”先前说话那人作神秘状道,“她一身本事了得,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死啊!我这小道消息,据说啊她现在跟在厉王爷身边出谋划策,啧啧,这太子的运气也太不好了,光一个厉王爷就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西门涟,这位子多半是要易主的。”

“也是,得西门涟者得天下,这话可不是传了……唉,你们绑我做什么?”

“哎哎哎,军爷,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啊!”

“别别,我们路过,没犯事啊!”

“少啰嗦!”

领头的将领指挥人把这三人给绑了,塞了嘴,给带到了刘将军和胡统领的面前。

“跪下!”将领一脚踹到瘪三身上,瘪三扑通一声跪下,剩下的苗聪和阳毛见势不对,赶紧给跪了。

“把他们嘴上的东西扯了。”刘将军看他们一眼,对那绑人来的将领道。

将领应一声,将他们嘴上的东西给扯了去。

“你们是何来厉?”刘将军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由苗聪道,“奴才们都是毕府家人子,前儿奉令出林子里寻千年老参给毕夫人祝寿,寻了几日都没寻到什么,我们才回城来。”

刘将军虎一瞪,“真要上刑你们才肯说实话吗?”

苗聪圆滚滚的脸顿时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小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今儿连夜回来是因为马到半路被人劫了,小的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回来先弄辆马车再赶路哇!”

“此话当真?”

“字字是真,绝无虚妄啊!”

刘将军半信半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这三人一个胖得离谱、一个干瘪得像猴、另外一倒是魁梧看起来有点本事。就这么几个人,弄阴谋诡计的话似乎不那么可能。但,人不可貌相,他又仔细看了看,此三人身上皆有伤痕,衣衫褴褛,有那么几处都露出了皮肉,还可笑的粘着树叶和沙石,不像是伪装的。

他思忖一会,问那将他们绑来的将领,“为什么把他们绑到这里?”

那将领站出来,将他们三人之前的谈话原原本本说给刘将军听。

刘将军听完看向苗聪,三人里面就他看起来最傻了,“西门涟的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苗聪立即道。

刘将军瞪他一眼,苗聪吓得一个哆嗦,忙回道,“前几日小的家主母还带着她赴宫宴。”

这事儿刘将军知道,他仔细思索一番叫那将领把这三人绑下去看着,随后对胡统领道,“事情看起来不太妙,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胡统领悄然看了一下刘将军的脸色,“太子夺宫,讲究的便是时间,时间一长极有可能生出变数。尤其是……”他顿了一顿,沉声说出天下大军都顾忌的那个名字,“西门涟!”

刘将军顿了一顿,起身,“传令下去,全体拔营,赶赴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