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才入咽喉,君少扬便感觉到一股子清凉之气直入肺腑,然后以飞快的速窜入他的四肢百骸。先前他体内消停的热力在这一刻似感觉到危机一般又再次沸腾起来,而后便是与这清凉之气狠狠撞击到了一起。

君少扬双手抱头,痛苦的叫出声来。

“师叔!你在哪里?”西门涟高声叫喊。

“我在西北方向,你过来。”奇淼瓮声瓮气的道。

便是那一道女声传出的方向……西门涟收回远眺的目光,勉力站起,艰难地一步步挪向奇淼所在的方位。

脚步绵软无力,她没走几步便是扑倒在地。

膝盖重重撞在地面,发出‘嗵’的一声闷响,可想而知该有多疼,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双手撑地站起来,即便身体看起来是摇摇欲坠,却仍然坚定地走向奇淼。

‘嗵’

又是一声。

西门涟再次扑倒在地,额头撞在了地上,顿时淤青了一片。

“啊!”

也在这时候,君少扬仰头痛楚的嘶吼出声来。

她面色一凝,转头目光远眺向奇淼的方向,耳听着君少扬那越来越凄厉的嘶吼声,她一咬牙,尊严、身份什么的都被她抛下!双手按地,双膝跪下,一步一步,她慢爬而行。

一步一步,每一步她都爬得那么艰难。

小巧的鼻头渗出汗,原本就不甚好的脸色此刻更是惨白得吓人,唇色更是乌青一片,她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的确也倒下去了!

倒了无数次,也重新撑起来了无数次。

一挪一挪,寻常再平常不过的路,今夜挪出的是生与死的争分夺秒。

她清楚的知道,太皇太后此举之后必有后招!

是,她是可以先救君少扬,但那样情况的他即便是获救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若是在救治他的时候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届时太皇太后支援的人马过来,他们这一群人便是会沦为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无论是金龙卫还是禁军们,他们都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不应该!

她眼神清冷,银牙一咬,狠狠咽下喉头的热血,再次从地上撑起,爬行。

“皇后……”

静夜无风,人却有泪。

金龙卫们和禁卫们眼睁睁的看着她那么艰难地爬行,一个个的眼角都沁出了眼泪。

他们不傻,即便她不说,她此举的意义他们也能猜到。

就是猜到了,所以痛心。

也,心碎。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以身代替!

可是,不能……

这一刻,他们恨死了此刻自己的无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痛心着,任眼泪长流。

……

西门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爬到了奇淼面前,她伸出手摘下腰间的青色布囊从里面取出最后一颗药递到他唇边:“师叔,又要麻烦你了。”

奇淼眼圈顿时就红了,吞下她喂下的药,感觉到体内真气有那么一点后他立即运功打坐。

眼眸闭上,怕再不闭上,他会丢脸的哭出声来。

因为看见她的那一只手,那曾经娇嫩白皙的手,就在这一路的爬行中皮全被磨破,露出了里面的模糊的血肉。手上如此,刚才他数着她摔了那么多跤,她身上现在的情形是怎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愧疚了,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了。

一直以来他都自诩是她的守护神,却在此刻他才发现,其实真正守护着他和所有人的人是她。看起来那样孱弱的她啊,似不堪一击,却用倔强的骨撑起了北越的半边天空!

这样的她,如何让他不心疼?

“漓洛,现在怎么做?”恢复了大半的力气,奇淼立即睁开眼,询问道。

“以人为阵,布天藏之阵。”西门涟乌青的唇张合,声音细微:“师叔,东南方位折,西北方位引星辰之力、再引四方守护神兽之威能成大阵,以我为阵心成阵。”

“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奇淼眼圈又红了,驳斥的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丝哽咽。

西门涟虚弱地一笑:“布完这一次,我就可以休息了。”

她,实在太累了。

如何能告诉他,她现在连撑开眼皮都困难?

不能的。

这么多人的性命,她怎能弃之不顾?

即便是用尽最后一点生机,她也必定为他们斩断通往阎王殿的去路。

这是她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