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方兴奋道:“这三个方向,不管哪个,都是违反朝廷禁令,私自向境外贩卖粮食。而且,不止收购民间粮食外运,还敢挪用常平仓的粮食!陕州的大同银行有贪官,跟粮商内外勾结,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陕州县衙,自知县以下,究竟有几个官员同流合污,这个就得慢慢调查了。如果挪用常平仓的时间短,官府不知情是有可能的。如果连续几年挪用常平仓,知县就算不知情,也属于严重渎职,他有责任定期检查常平仓!”

魏干说道:“陕州粮商,多半不会直接把粮食运到境外。而是先运去陕西,再由陕西那边的商人,买下之后再转运出去。大宗货物跨境走私,还能一直隐瞒消息,陕西边界的巡检司,恐怕也是一屁股屎!”

好嘛,不止牵扯到陕西商人,还牵扯到陕西的边境武警。

柳传宗说道:“陕州县都这么猖獗,距离陕西更近的灵宝县、阌乡县,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从灵宝、阌乡运粮去陕西,路程可是更近。”

骆方说道:“三个县,一人负责一个。单靠咱们,肯定查不清楚,收集到基本情况以后,再去开封请求调拨更多人手。”

柳传宗说道:“那好,老骆留在陕州,老魏你去灵宝,我去最远的阌乡。再说一句,遇事莫要蛮干,若有危险立即逃走!”

三人分工完毕,翌日便开始办事。

柳传宗这个当初的小巡警,自从被特招进都察院之后,终于找回当初在战场的感觉。最忙的时候,一年有十个月在巡查地方,连家里的妻儿都顾不上,但他却觉得人生刺激又充实。

由于屡破贪腐案,柳传宗如今已是从七品。

一进入阌乡地界,柳传宗就知道来对了,这里也有人高价在乡下收粮。他在阌乡打探半个月,干脆西出潼关,越界跑去陕西境内,发现竟有河南商人,也越界跑来陕西收粮。

陕西被流寇祸害十多年,同时还伴随十多年大旱,人口稀少不说,土地也大量抛荒。

朝廷收复这里没几年,民生经济都在恢复当中。但是,陕西全省的田赋,朝廷直接减半收取,个别州县甚至田赋全免。因此这里的农民,只要肯努力种地,其实可以卖出更多粮食,因为他们交给官府的公粮更少——特别是富饶的关中地区。

“老乡,这两年下乡收粮的商人多吗?”柳传宗寻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问。

那农民一眼将他“看穿”,咧嘴笑道:“你是南方来收粮的?收不到啰,今年天旱,没有几家愿卖粮食。”

柳传宗又问:“那去年呢?你们是把粮食卖给大同银行的粮站,还是卖给本地的商人?”

那农民说道:“肯定是卖给商人,那些做生意的,收粮时价钱开得更高。”

好家伙,陕西粮商厉害啊,依靠价格手段,生生从大同银行手里抢来生意。官方定的粮价,不高也不低,一直处于适中状态,商贾高价收粮,肯定是为了获取更大利润。

柳传宗又问:“这陕西的商人,买那么多粮食都运到哪里卖?”

那农民说道:“听说是运去山西。”

柳传宗笑道:“老乡莫要哄我,山西哪里缺粮?”说着,他往农民手里,塞了几文铜钱,“说说呗,我是东家派来探路的,给一条财路也好回去领赏。”

那农民低声说:“向北(蒙古)、向西(青海)都有财路,我也是听人说的,草原这几年雪灾,冻死了不少牲畜,他们缺粮得紧呢。去年有辆车翻了,撒出来全是麦子,听说就是运去西海。经常还有商人,从西海买回来牛羊骡马,大夥说都是用粮食换的。还有一种很大的牛,毛长得很,又很壮实,也不晓得耕田在不在行。”

柳传宗脸上的笑容消失,心想陕西的巡检司烂掉了,至少边境线上的那些武警,肯定都在睁只眼闭只眼捞好处。

不管是青海草原,还是蒙古草原,官府允许马匹、茶叶、食盐出口。

但是,限制铁器出口,只能卖出去铁锅这种生活物资,刀剑铁甲走私是抓住就杀头的。另外就是粮食,同样禁止出口,就算要出口粮食,也是朝廷利用粮食来控制某个部落。

这河南和陕西两省,竟然大量走私粮食到境外,也不晓得多少人因此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