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中下游地区,既便被满清不断抽走人丁,但哥萨克来了以后,还是惊叹这里的富庶。

因为他们看见,黑龙江两岸很多地方都有农田,偶尔还能看到达斡尔人的城市(村寨)。这在荒凉寒冷的西伯利亚来说,简直如同天堂,主要是可以耕种繁衍。

然而,历史上当沙俄贵族将军,跑来筹集(劫掠)大军粮草时,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暴跳如雷。黑龙江中下游两岸,农田全部毁弃了,村庄全都破败了,已经到了无粮可抢的地步,实在是之前的哥萨克杀得太狠。

由于大同军提前到来,这里的情况要好许多。

张庭训坐船来到黑龙江流域,发现一些农田已经复耕。根据各部落的土话音译,编为“某某村”,首领被任命为村长,首领已死的就让他们推举村长。

暂时不设镇级单位,防止某部趁机做大!

侯如松指着江边的农田说:“再过一两年,等这些村子缓过劲来,就能向他们收取田税了。能种田的收粮食为税,不能种田的才收皮毛充税。数年之后,粮食充足,军粮就不用全都大老远送来。”

张庭训问道:“我看这里到处都能种地,为何不多多移民屯垦呢?”

侯如松解释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如今东北的移民重点,是安东都护府的治所(哈尔滨)及周边。即便是那里,正经的移民都不愿去,刚开始强行驱赶,还闹出过不大不小的乱子,朝廷只能把罪犯往这边扔。南京是不是抓赌抓得凶?”

张庭训点头:“去年经常抓赌,赌场东家、掌柜、打手,听说全都判的是流放罪,他们的妻儿也连坐一起流放。”

“这就对了,李都护(李正)请求的,”侯如松笑道,“全国各地到处抓人,分批押送流犯到黑龙江,三年时间要有三四万人才行。都护府那边人口充实了,就把流犯安置在驿站附近。围绕着沿江的驿站,兴建一个个汉人村落,今后再升级为村镇,肯定能够震慑压服周边土著。这就是朝廷开拓东北的计划,不着急,慢慢来,我们都是来打前站的。你遇到的那些驿丞,只要不冻死病死,今后必然能做镇长。不但管理汉民,还要统辖该镇的周边部落。”

东北不是殖民地,这里是作为本土来发展的。

“多谢侯将军解惑。”张庭训拱手道。

这些都是李正安排的,让张庭训沿途熟悉情况,有什么不懂的都让侯如松讲解。

侯如松继续说道:“只要不是罗刹鬼,在这边遇到的人,基本都可以让他们帮忙。遇到紧急情况,就近去找土著部落,不管是达斡尔人,还是别的什么部族,他们都愿意聚兵相助,因为他们都跟罗刹鬼有血海深仇。”

“明白。”张庭训点头。

历史上,达斡尔人被满清欺负得那么惨,可当面对哥萨克强盗时,全都觉得满清才是自己人。

无他,哥萨克太过凶残!

侯如松指着前方的岸边:“那里以前有个大寨子,还住着建州鞑子的皇亲国戚。罗刹鬼趁着寨主出去吃喜酒,偷袭攻占了城寨,没来得及逃的都被杀光了,事后还一把火将寨子烧掉。该部落的族人,冬天多冻饿而死。如今,都护府借着残留的寨子,已经建了一座驿站,根据土话命名为‘瑷珲站’。此处是距离海兰泡最近的驿站,继续往北六十里就是海兰泡。”

瑷珲站周边土地肥沃,又挨着战略要地海兰泡,这里以后肯定是重点发展村落,估计再过二十年就能变成瑷珲镇。

天色已晚,运粮队选择靠岸休息。

原本定居于瑷珲的达斡尔人,只陆续返回了两三百个,很多都因缺衣缺粮而死。他们围绕着驿站而居,把驿丞和驿卒视为保护者,看到运粮队来了居然主动帮忙卸货。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张庭训问随军向导:“他们在说什么?”

向导解释道:“这些达斡尔人,在问商贾什么时候带盐来。驿站储存的食盐不够,没有交易给他们,现在都盼着汉人商贾。”

“他们以前吃什么盐?”张庭训问。

向导回答道:“有些部落吃池盐,有些部落吃土盐,味道不好,都是苦的,还很难弄到。去年运来一批,这些人尝到甜头,就等着用皮毛换盐。”

侯如松把张庭训叫过去,低声说:“故意不给足的,先让他们尝点甜头,再一直吊着他们胃口,对付土著就得这样。你去了山陕河北边境,那边的做法也差不多。不止控制食盐运量,茶叶也控制着。蒙古人若是没茶吃,奇奇怪怪的毛病都会冒出来,茶叶就是蒙古人的命根子。”

张庭训好奇问:“怎么防备商贾多运茶?”

“长城,”侯如松详细解释道,“长城有很多地方,只修了低矮的边墙,那些边墙防不住大军。无非两个作用,一是迟滞蒙古骑兵,好让烽火台传出消息;二就是为了防备商人走私,商人不敢毁塌边墙,运输队根本就过不去。”

那种低矮脆弱的长城,主要目的还真是防备商人,仅能对蒙古人起到迟缓作用!

汉人王朝对付游牧民族,有个大杀器就是经济制裁。停止互市贸易,禁止食盐、茶叶、铁器、粮食出口,而长城属于物资禁运的配套设施。只要边军不给走私留后门,这种禁运能把游牧民族给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