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烟然看到她不由眼前一亮。此刻她退去红妆,一身清浅白衣,满头青丝也只一根白色丝带系在脑后,做男子装扮,说不出的清新却又夺目。他和扶雪珞同样是穿白,但扶雪珞站在那里,似就连周围的空气也跟着他一处静止,静若谪仙。萧冷儿的白却是流动的,一点点把夕阳的余晖尽数汇集在她身上,不刺目,却是叫人移不开眼的光韵。于是她身后那两扇江南十余个最著名的工匠一起精心雕刻了大半个月的朱红色古香大门,便自自然然成了她的陪衬。

依正豪看她一眼也不由出言赞道:“几年不见,丫头生得越发标致。”又转向比武那两人叹一声,“想来文靖兄今日是气极,竟与小辈计较起来。”

萧冷儿扑哧一笑:“干爹可千万别小看这位‘小辈’。洛家伯伯先前与他斗得半晌,可是不分胜负呢,想来心中不服气,这才又专程过来找他继续打。”

依正豪不由诧异:“那这位公子……”

“人家可是当今武林盟主的独生子,很是了得呢。”萧冷儿漫声应他,留神瞧比武那两人,看扶雪珞挥洒风度,便觉向来不屑的武功其实也并非那般难看和麻烦。

“原来他就是扶雪珞,文靖兄倒时常提起这位扶公子,言语间全是赞美。”依正豪若有所思,半晌望一眼身边萧冷儿,笑道,“与我家冷儿倒似一对。”

瞪他一眼,萧冷儿没好气骂道:“为老不尊。”注意到不远处洛烟然眼中黯然一闪而过,向她挥挥手笑道,“烟然美人看来,他二人最终胜负却是如何?”

洛烟然不答反问:“先前在喜堂之中,扶公子与爹比武之时曾直言他所用招式,原本是对爹爹尊敬之意,冷儿为何又要说是扶公子的狡猾?”

萧冷儿扑哧笑道:“我还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记挂这半天。”指着场中扶雪珞清影道,“扶雪珞武功再高,内力修为必定比不过你爹几十年浸润来得深厚。他故意说出自己所用招式,你爹自然也觉得这小子实诚,对老人家也尊重,不知不觉心中警惕便会放松。扶雪珞便是趁了这点松懈之危,加上你爹笃定扶雪珞定不会骗他,比如那第一招吧,他一开始便紧守了胸口璇玑穴,但那一招之间变化何止万千。你爹一开始已处于被动,扶雪珞武功原本与他相差无几,这却那还能赢得了。”

洛烟然恍然,听她再笑道:“再说这扶雪珞今日是笃定了你爹绝不会伤他,出手尽是只攻不守的泼皮打法,你爹即使明知上当却也奈何他不得。这不是狡猾又是什么?你说这扶美人看上去一副老实模样,肚里却都是些花花肠子。”

依正豪洛烟然相对苦笑,洛烟然轻咳两声道:“其实,冷儿若想赞扶公子,大可直接称他聪明,不用这么……”她艰难的想着措词,“呃,婉转。”

萧冷儿回头瞪她一眼:“我做甚要夸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夸?”

依正豪与洛烟然各自只当没听到地看向别处。

萧冷儿哼哼着作罢,再看向场中打斗时,激斗半晌的两人终于分开来。细看两人,扶雪珞风姿依然如雪优雅,光洁的额角却隐有细汗。洛文靖也自气度从容,但头发却略显凌乱。连胡闹的依暮云和洛云岚也自停下来看两人,五人瞅了半晌,却着实看不出谁胜谁负。

洛文靖苦笑道:“我毕竟是输了。”

扶雪珞落落大方行了一礼,笑道:“今日之战雪珞从一开始便已占尽便宜与先机,却是做不得数。世伯不必沮丧,寻个时候,世伯有心,雪珞自当再奉陪。”

洛文靖颔了颔首,倒也接受他这说法:“喜堂之中,我们说好你要打败我这门婚事方作罢,最终却是诡计逃走,如今……”他停顿片刻,目光从各自有些紧张的洛依二人身上掠过,又看向笑意从容的萧冷儿,半晌叹息一声笑道,“正豪兄,方才我败于雪珞之手,你也亲眼所见,这门婚事,既然两个孩子都不情愿,咱们也就此作罢吧。”

依正豪愣怔过后,含笑点头。洛云岚与依暮云欢呼一声,立时双双往扶雪珞身上扑去,扶雪珞本待避闪,目光无意触及萧冷儿,便自忘了所想,任两人在自己身上施为,半晌隔了几人的距离,向萧冷儿温雅一笑。

萧冷儿想起片刻前洛烟然黯然神色,目光转向别处,只做不见。

几人这一整天折腾,各自都疲惫不堪,便入了别苑之中。洛文靖目光似笑非笑总落在萧冷儿身上,萧冷儿被他瞧得受不住,终于茶杯一搁叫道:“洛老头,有什么不满你就直接讲出来,干嘛一副想在我身上瞧出个洞的样子!”

众人同声失笑,洛文靖向依正豪笑道:“这就是你那位整天挂在嘴边的干女儿?”

“可不就是她。”依正豪乐呵呵,“这丫头没良心,此番若非云儿婚事,想必她还在大漠中乐不思蜀。文靖兄,今日栽在我这女儿手中,你倒也不算冤枉。”

“大漠?”洛云岚不由来了兴致。

依正豪望向萧冷儿:“她一月前的信件还是从大漠传来,这么短时间,应该不曾去其他地方。”

萧冷儿笑着点头承认:“我收到云丫头飞鸽传书之时,正想动身去岭南一代转转,见时间紧迫,便自从大漠赶回江南来。”挑衅的目光半分不离洛文靖,洛文靖给她逗得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