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房,门外立时便传来敲门声。萧冷儿连忙弄乱衣衫和头发,故意磨蹭片刻这才呵欠连连模样去开门。馥香浓神色焦虑站在门口,门一开立刻紧紧扯住她衣袖:“你方才有没有听见琴声?”

萧冷儿大大白她一眼:“大小姐,现在什么时候了?琴声?我还鬼乐咧。就算您老做梦梦见,又不是甚噩梦,干吗不自己好好享受还跑来扰我的清梦?好吧再退一步就算你讲义气要跟我一起听,那这时辰也没选对嘛,至少也要在……”

“行了!”不耐烦打断她,馥香浓转身离去,口中尤自低喃,“他怎会与人合奏?但除了他,有谁能弹出那般乐曲来……”

待她走远,萧冷儿这才松口气,关上房门,想起先前那少年仙姿,花月般眉眼,不由心中一热,杵在门边静静发起呆来。

*

庚桑楚看萧冷儿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夜没睡好?”

萧冷儿无知无觉摇了摇头,依然端着茶盏站在一旁有一头没一头地打瞌睡。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身子一倾,虽然被庚桑楚及时接住,但手中茶盏却直端端向着原镜湄身上倒去。

原本悠闲喝茶的大美人吓得立时跳了起来,刚一起身,茶盏已四平八稳躺在她方才坐椅上。拍了拍胸口,原镜湄没好气瞪萧冷儿:“就算昨晚去和心上人偷会,今天也不用这样魂不守舍吧?”

明明是两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斗嘴话,萧冷儿却莫名其妙红了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大美人胡说八道什么。”

见她模样庚桑楚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愿多问:“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原镜湄立时反驳:“她现在是当丫头又不是当小姐,这不明摆着偷懒。”

原本并没什么想法要前去坐下的萧冷儿一听这话立刻大咧咧抢占最好的一块地盘,还不忘抛给原镜湄一个挑衅的媚眼,这才闭上眼睛养神。没睡觉自然无甚丢脸,但总不能说自己就傻呆呆站在门口想美人想了一整夜,那还不被他们几个笑死,况且……

她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向庚桑楚瞧去,哪知庚桑楚正目不转睛望着她,吓得赶忙紧紧闭上眼睛,心慌意乱,又再莫名其妙红了脸。负气想到,即使他半分不在意,自己也不愿他有任何误解。

庚桑楚不由自主胸口有些暖意,手中折扇摇得愈发清爽。

原镜湄看得没好气,正好见香浓走过来,翻翻白眼道:“怎么,他今天又不过来?”

萧冷儿心中一跳。

馥香浓却不答话,径直坐下:“有什么事?”

那人不过来早已是家常便饭,怕香浓委屈,倒也无人多问。庚桑楚冲原镜湄点点头。

镜湄坐直了身道:“这两日收到好几封密报,尽言他们都已准备妥当。我派出的探子也回报各大门派十有八九都已来到洛阳。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等各大派掌门都齐聚扶鹤风风云盟之中,但风云盟乃中原圣地,守卫太过严密,无法得知他们的行动。”见馥香浓在凝神听着,续道,“今日一早接到总坛密报,圣君不日将前来。”

萧冷儿听得心中一震。

馥香浓皱眉望着庚桑楚:“你前几日说……”

“我今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折扇轻扣桌面,庚桑楚笑道,“武林大会之前,我必斩那二人于剑下,作为恭迎圣君前来的礼物。”右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划出两个人名,笔笔清晰,却似并不在意他们三人之外的另一个人。

萧冷儿微微睁眼,不由一笑,庚桑楚自是心思缜密,但孰高孰低,到了那一日,自见分晓。

原镜湄仍有疑虑:“你确信此番做法不会影响到武林大会?”

庚桑楚微微一笑,唇畔光韵如水:“中原武林若能团结如此,我楼心圣界又岂能存活至尽?”

原镜湄痴痴望他,良久浅叹一声:“你的决策,从未出过半分差错。”

庚桑楚不再答话,转向萧冷儿笑道:“睡着了没?”

萧冷儿没好气撇嘴:“你们在这吵个不停,我哪能睡得着?”

庚桑楚忽然来了兴致,问她道:“你觉得我方才的话可有道理?”

睁开眼,萧冷儿目中光彩湛湛,笑如春花烂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幸得问心殿下视为对手,殿下既能使楼心圣界空前团结,我为什么不能让中原武林各派尽去隔阂?”挑高了眉,炯炯望他。

原镜湄轻哼一声:“让中原武林各派消除隔阂,你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萧冷儿笑意盎然,悠悠道:“在楼心月与庚桑楚之前,要让楼心圣界上下一心,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仔细瞧她半晌,原镜湄摇了摇头:“萧冷儿,你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不是该现在就杀了你,要你永远不能再踏出这里一步?”

“你说呢?”萧冷儿笑笑,抬头懒洋洋望她,目光一分分收紧,“今日若你我身份对换,我此刻一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你!”

原镜湄“呛”地拔剑。

萧冷儿笑指自己纤细脖颈,原镜湄抬剑便刺,毫不留手。

皱眉,庚桑楚折扇轻点送剑回鞘,并不多看镜湄一眼,拉了萧冷儿起身,笑道:“有两日没见到你家那两个丫头,只怕你想念得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不容她说话,领着她径自离开。

明知结果必是这般,看手中秋泓似剑光,原镜湄依然发呆半晌。

半晌,馥香浓突然问道:“方才若没有问心阻止,你真会杀她?”

静思良久,原镜湄缓缓摇头:“问心现在不杀她,是想留着这个难得的对手。我怕的是,此女非凡,留着她,问心总有一天会当真不忍再杀她,届时她便成为我们极大的阻力。”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杀她?想来问心不至怪你。”

原镜湄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