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寂静之后。

呆滞过后的庚桑楚推了推尚在呆滞当中的萧冷儿:“丫头,你相不相信,倾慕了别人近十年之久的依家妹妹刚才掌掴我们的天下第一美人一耳光?”

萧冷儿艰难地吞一口口水:“尚在接受过程当中。”

庚桑楚复又摇着扇子轻笑道:“我本来还在想,在依家妹妹心里是你重要一些,还是她的心上人重要一些?现在看来,这般比较起来是多没有意义。”

萧冷儿点头称是:“的确没什么意义,至少她这种境界是你我二人再修炼多少年也难以达到的。”两人手指着她,“依暮云,守得十年始相见,你居然打他!”说罢终于扯开嗓子相对大笑。

依暮云紧紧咬着嘴唇,盯着圣沨喜怒难辨的神色不知所措:“我,我……”惊慌得几乎就要哭出来,终于跺了跺脚,大声道,“死鬼萧冷儿,你就笑吧,笑死了活该。我心中虽然难过,但绝不后悔打他!至于他怎么想,我,我……”心中越发难受,嘴唇咬得快滴出血来。

萧冷儿止了笑意,温柔看着依暮云。庚桑楚也自折扇一点,直直指着圣沨,笑道:“放心,云丫头,这臭小子若敢说你的不是,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笑颜朗朗,看进众人眼里,只觉地上火焰映着天上繁星,相顾失了颜色。

冷冷看庚桑楚一眼,圣沨若冰霜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上前几步,在紫衣的少女面前站定,低了头看她,容姿耀得依暮云几乎落泪:“谢谢你打我。”

依暮云愕然抬头。

绝美的少年眼中一抹难以察觉的柔色:“谢谢你成为第一个肯为了她而责怪我的人。”伸手抚了抚她长发,“你是个好姑娘。”

依暮云俏脸上淡淡的红晕,慢慢直红成一只刚蒸熟的大螃蟹。

萧冷儿看得几乎又要开始叹气,脚步方一移动,大粽子身体立刻不争气地开始东摇西晃,骇得身边庚桑楚、洛烟然两人大为失色,连忙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住了她。依暮云也吓了大跳,连忙跑过来,重重一拳打在庚桑楚身上,气道:“你非要把她留在身边,现在可好,你倒是怎么照顾的她?”

认命的举起双手的庚桑楚苦笑连连:“我有错,我悔过。”

洛烟然也待说话,看一眼萧冷儿,再看庚桑楚讪讪神情,终于暗叹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场几人神色都已不大好看,庚桑楚喃喃道:“看来今晚真是霉气冲天,再留在这里还不知要发生些什么事。”向众人吩咐道,“把这边收拾一下,就各自散去吧,今晚之事……”不由自主叹息一声,“只当没发生。”

当下众人应了一声,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依暮云道:“不如今晚冷儿便去我们那里歇息。”偷眼瞧圣沨,圣沨却只顾盯着萧冷儿,萧冷儿望的偏是那拼命左顾右盼的庚桑楚。

洛烟然眼看几人情形,当真有趣得紧。已听萧冷儿没事人一样吩咐道:“我已好了许多,先前在庚桑楚那边,多有不便,这就还是回品花阁去,除了庚桑楚得跟着我走之外,你们三人,爱干啥干啥去。”她这半天对圣沨说话自然有数,只觉一股危险直冲心头,竟是不敢再往深里想去。

洛烟然却不甚同意:“你受这般重伤,叫我们如何安心。”

萧冷儿安抚地拍拍她香肩:“我明日便让庚桑楚接你们过品花阁来。”

见她态度坚决,洛烟然心思何等玲珑,也不再说甚,应了声好,瞧了依暮云一眼,率先向前走去。

萧冷儿也径直拉了庚桑楚往回走去。今晚这一闹,地宫中守卫只怕无人再不识依洛二女,两人的安全,她自是不用担心。

缓慢走了几步,萧冷儿忽然在一人面前站定。那人本正拿了扫帚在打扫灭火之后的零星,见萧冷儿站了半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抬起头来。

看他半晌,萧冷儿目光这才由他耳边移到他脸上,笑嘻嘻望着他。那人正觉受不了,眼前这美得不象话又大胆得不象话的姑娘已不大正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凑到他耳际笑道:“小贼,若一会儿那位绝世大美人自己走了,丢下我家姐姐不管,你可记得帮我送她回去。”说完不待他回答,拉着庚桑楚扬长而去。

那人左右望望,又自埋头打扫。

留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圣沨终觉无奈,转身朝前走去。依暮云连忙尾随其后,咬了唇期期艾艾道:“你若……你若不愿意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既不答话也不停步,暗中叹口气,圣沨却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爱多管闲事起来。或者只因心头关切那人方才临走前一眼,虽然浅淡,他却察觉了她的心思。

*

往日依暮云本来一见原镜湄便分外不顺眼,如今大敌当前,她见到原镜湄大咧咧走过来,一屁股坐进圣沨和馥香浓中间时,简直就要感激得热泪盈眶。

话说这一切都要源于今天早晨她和洛烟然来到品花阁之后,依暮云被萧冷儿影响,一向也是一见到美人便难以把持,于是看到馥香浓的时候自然惊艳不已,大呼受不了,刚好庚桑楚和圣沨也在这时候过来了。庚桑楚见依暮云大力讨好美人的狗腿模样,便把她拉到一旁,笑嘻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于是依暮云原本对馥香浓热络的态度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香浓性子向来和圣沨差不了多少,虽然对圣沨另眼相待,但至少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有甚不一样。偏偏就是这时不时倒杯茶、偶尔凑近听他说一两句甚的很是冷淡行为,看在心里已经存了分外偏见的依暮云眼中,便成了变相拼命的讨好。偏偏人家两个无论从里子到面子,或者再转几个方向来看,都是最适合坐在一起的人,她即使看得再碍眼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