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天边翻出了一道鱼肚白。

山神大人兼土地公公,在耗子精鄙视的眼神下,默默取消了土地庙周围的禁制。

“这个东西真会灵验吗?我可不可以在这里试一试?”韩明珠举着那块小银牌,天真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猜疑。

“不能试,回去再试。”山神大人摆了摆手,将她送到了门边,因为光线不好,谁也没留意到他苍白到发青的脸色,他双脚虚软,却还是咬牙飘到了面前,亲手为他们开了门,而后,他摸了摸韩闲卿的小脑袋,“你好好保护好妹妹,那块法宝,你也一样可以用的,记住了,遇到危险时就叫我的名字。”

“我不用你的法宝也一定能保护妹妹的,不用你来教。”韩闲卿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挪下来,又道,“不准摸我的头。”

“死小鬼!我回去了!”山神大人十分不爽地在他脑头上敲了一记,张了张口,终究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连道歉也没有,转身就进了庙门,还把门也关了。

门页转动、落闩的声音,在清晨听来格外响亮悠远。

韩明珠收起那面小银牌,回头看去,只见山神也好,耗子精也罢,都已消失在漆黑的小庙里。

唯有昨夜那自称山神的少年惊艳笑容,似残留在指尖的桃花,依旧在记脑海里温柔醒目。

发生的事,就好比南柯一梦。

压在舌尖桂花糖的芬芳,还没散尽。韩明珠觉得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吃过这样一种糖,虽说是随街可见的小零嘴儿,却因为抵上味蕾的沁凉而变得独具风味,初初尝来是很一般,但贵在余韵悠长,令人忍不住回味。

她正对那座土地庙,隐约尝到了一丝悲伤。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走过去,再度推开那扇门——

“真是个怪人!”韩闲卿不高兴地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脸,心道,连声再会也不说,忒没礼貌,他压根不相信这块破铜烂铁能保什么平安。于是他上前拉起了妹妹的手,漠然道,“不用理他,我也能保护你,到时候我帮你打那个姓扈的,打得他满地找牙为止!”说罢,大步朝着与土地庙相反的方向走去。

韩明珠的念头,起落了一阵,最终却被喷薄而出的红日蒸干。

她将那面银锁片认真的收在怀里,跟在哥哥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去。

山神古夜看着韩明珠回头,看着她伸出了手,他的心尖火烧般地疼,可还是希望她能亲手推开那道门,她要是再进来,他就留下她,不管多久都好。可是这样的念头,终归是落了空。韩明珠的小手连门上的扣环都没摸着,就被韩闲卿叫走了。

古夜出了一身虚汗,无力地跌坐在门边,好半天才费力地抬起头,冲耗子精道:“耗子,为我护法,我要闭关。”他的脸白得跟张纸一样。

耗子精大惊:“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仙灵有损?你刚才聚入那面银锁的时候用的是……”

古夜轻轻一叹,道:“血涂渡灵。”

耗子精呆了半晌,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神色望向他,声音冰冷:“你是不想活了吧?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血涂渡灵,便是将仙灵生生割开一段,将其附在法宝上的上古禁术,这样的方法十分凶险,如果法宝被毁,仙灵的主人也会受到反噬,而这种伤害,是永远无法复原的。古夜将自己的仙灵残忍地劈成了两半,一半附在那银锁片上跟韩明珠走了,另一半,依然留在了这里。

他居然想用自己的仙灵陪着扶兰仙子的第二世长大……

这种做法太疯狂,就算是爱得天昏地暗,也不至于作如此大的牺牲啊。

耗子精与古夜在一起呆了十多年,古夜大人一直很温和,尽管对神职工作充满抱怨,但也没做出半件出格的事,没想到温和的人发起疯来这么可怕。

耗子精简直不能想像他和扶兰赫赫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大人……”耗子精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是不会说的。”

古夜疲惫地合上了眼睛,四周金光乍起,渐渐在凡人的视野中抹煞了小庙的存在。

古夜盘腿坐在光阵中央,身体渐次淡化,慢慢变成了一条红色的丝带,那丝带一点一点地变小,变细,最终,化成了一道清晰的红线……只是一道红线。

这是耗子精第一次看到古夜大人的本体,他已经完全看傻了。

……

韩老板和韩夫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两人衣冠不整地顶着一头杂草呆呆地望着对方,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据说,是他们心里的痒痒,然后便忍不住去了一座山神庙里,两人热情似火地将衣服一脱,无非是吭哧吭哧的体力活,再然后……马车跑了,福伯不见了,两个孩子……对了,孩子!

两个人同时心头剧震,挣扎着站起来就往山上跑,韩夫人跑得慢些,扑通一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跟啃泥。韩老板扶起了夫人,低头一看,心头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绊倒韩夫人的,居然是一块血淋淋的骨头!

难道说孩子们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