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新娜的五官泾渭分明地挤在了一起,手忙脚乱的皱纹从保养得不错的皮肤底下钻了出来。

一次显而易见的打击。她是识货的人,即使从来都不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自那个世界的某些……气质。何况,是否出身于上流社会,对于眼前的女孩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女孩是如此的美妙。

吉新娜的儿子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几乎——只要花点钱就能进去的那种。而就算他考进了最好的大学,也不可能被江潇潇这样的女孩所青睐。这足以粉碎吉新娜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可怜的年轻人——只有小学文化水平——那里找到的虚荣感。

江潇潇礼貌地示意吉新娜让开,然后把暖烘烘的甜品递到呆若木鸡的滕云深手中,“尝尝看。”她换了一副语气,犹如为恋人的心情患得患失的女孩。

滕云深在两人的注视下尴尬地撕开包装膜,接着用勺子挖了一口胶状的琼浆,送进口里。“不错,挺好的。”他说,实际上,谁会在乎那是什么味道呢?

江潇潇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进滕云深的臂弯里,

“我们得走了。”她对吉新娜点点头,带着真挚的歉意。“您真是位热心的好人,我会记得您的。”她又换回了中规中矩的语气,既让人挑不出毛病,又让人知难而退——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呀。

一向能说会道的“大好人”,今天舌头出了点麻烦。“不,我不知道……对不起。”吉新娜瞧起来打算钻到地底下去,好把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脑袋埋在坚固的混凝土里。这可真是出了天大的洋相了!她竟然宣称要为江潇潇的男友找一个土里土气的傻姑娘——这和向亿万富翁施舍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潇潇没有继续给吉新娜难堪。如果换成后者,一定会穷追猛打的,可江潇潇毕竟不是吉新娜,她要讨人喜欢得多。

女孩拖着脚步踉跄的滕云深离开了,留下自讨没趣的妇人失魂落魄。

“抱歉。”安静的半分钟之后,江潇潇开口说道,“擅作主张,充当了你的女朋友……没给你丢脸吧?”

滕云深提醒道:“先放开?”

江潇潇惊慌失措地把胳膊从他的臂弯下抽了出来:“对不起,得意忘形了。”

“为什么这样做?”

“你应该瞧瞧她在第一世界的样子。”

滕云深望向巫师的世界。迎面走来的人们消失了,整条街像变戏法似的变得空无一人。不过,在他的细心观察下,人影又冒了出来,模糊不清,可确实是人的影子。它们如同从老式烟斗里冒出来的云雾,咕嘟咕嘟地释放着气泡状的光芒。

“分辨善意和恶意是最基本的。”江潇潇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所以,凡人们很难欺骗巫师,巫师不一定能看穿他们的心底在想些什么,可要分出好坏还是挺容易的——”

滕云深认为身边的女孩还有话要说,可她却突兀地闭上了嘴。他追问道:“然后呢?”

“第一年,我就不怎么交新朋友了。”

滕云深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阵悲哀掠过了他的心头,宛若深夜归途中不期而至的暴雨。

“男生们倒是真心实意的,”江潇潇挪揄道,“而女生们……女生们倒也不是虚情假意,只不过,她们都有不为人知的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