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张认真的脸。认真的嘴唇,认真的鼻子,认真的耳朵,认真的眼睛……甚至连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也是认真的。然而,她的头发有些俏皮,比齐耳的程度略长一些,后面的部分又比前面的部分略短一些,显露出几分轻快的感觉,打破了古板的印象。

要怎么形容她呢?女孩,还是……女性?她的脸瞧起来十分年轻,却打扮得颇为庄重,不是女大学生的那种故作成熟,而是更为的……专业?是的,认真、严肃、专业,这就是她留给滕云深的第一印象。

不知道为什么,滕云深想起了电影里的私家侦探。他们戴着帽子和手套,穿着大衣和皮靴。帽子是平淡无奇的款式,手套也不引人注意,大衣里藏着手枪,皮靴上满是风吹雨打的印记。

当然,眼前的女孩没戴帽子,露指手套与高筒皮靴也缀着水钻,一闪一闪的非常可爱。而最大区别在于她的脸,她并未长着一张令人害怕的硬汉式侦探的面孔,而是长着一张亲切可人的邻家女孩式的面孔。

“天气真冷。”女孩为难地眨了眨眼睛。

滕云深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他意识到这样的沉默并不礼貌。“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冷极了。今年比以往更冷,去年……”他尴尬地闭上了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他对此全无准备。他做好了给客人结账的准备,但不是每一个客人都会和店员闲谈的,何况,眼前的女孩十分十分的漂亮。滕云深一直喜欢着江潇潇,却还是被她所吸引。

“去年要好得多。”客人点点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今天……有点奇怪。”她的眼神变得茫然,“我走着,走着,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我才想起自己得买点喝的,暖暖身子。可能天气真的太冷了,冻坏了脑子。”她打着哆嗦,不好意思地笑了。

即使是最伟大的画家也无法将她的笑容勾勒出来。恰到好处的弧度宛如秋季的清新阳光,一下一下地叩着你的心房。

滕云深的舌头变得利索了:“确实,不是好天气。”在这个血腥的早晨,和一个不会呼风唤雨的平凡女孩交谈让他稍稍好受了一些——虽然,或许,他不应该觉得好受——有那么多的人死去了。

客人又笑了笑,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沮丧,然后,她从暖柜里找到了自己的心头所好,把它递给了滕云深。

“四元五角。”

“你听说了吗?”客人压低了纤细的眉毛,也压低了动听的声音,“昨天,有些人被这天气杀死了——心脏病突发。”

滕云深迟疑地琢磨着这句话。“有些”?可是,实际上,天气并没有客人所说的那么冷。

如果他不是巫师,而是凡人,可能会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是巫师,而不是凡人。他经历了昨夜的战斗,知道发生过了什么。

是的,巫师们会掩饰伤痕,修修补补。但是,他们没法让人死而复生。巫师们只能给逝者安上一些过得去的死亡理由……心脏病是不错的借口。

“可怕的天气。”滕云深顺从地感慨道,“有多少人遭遇不幸?”

“还在统计,”客人神神秘秘地回答道,“但我觉得这不太正常,一夜之间……哦。”她捂住嘴,“我觉得和毒品有关系。”她闷声闷气地说道。

“毒品”这个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异想天开。但滕云深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比起一场巫师之间的战斗更加更加的……接近现实。现实并不等同于真实。

“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人大多是深居简出的类型,离群索居,如果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那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联系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