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深谨慎地打量着对自己提出邀请的男子。

除了有些滑稽的八字胡以外,对方的五官不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他还不到蓄须的年纪。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是他为了增添个性而有意为之。他的衣服和家具工厂的工人差不多,藏青色的帆布材质,上面还沾着木屑与汗水。

滕云深进一步观察他的情感,或者,更为深层次的内在。这并非一种技巧,更类似于一种本能,巫师的天性为滕云深打开了全新的视野。

男子的瞳孔里冒着烟雾状的光,光是轻盈的白色,滕云深运用意识轻轻一拨,将光扯到了自己的眼中。与面对黑剑会的时候不一样,他并不为这样的行为感到刺痛。

滕云深点点头,走向热情的巫师。实际上,这样的检查只是心理安慰罢了。在这之前,他就没能察觉到女巫的邪恶。

男子回到了墙壁之后,那里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不是空无一物的马路。滕云深有点紧张地再次伸出手去,这一次,他的手轻而易举地没入了墙壁里。砖头与水滴呈现出幻影的性质,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即。

他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墙壁里。

起先迎接他的是安静的漆黑。有一瞬间,他后悔了,甚至做好了后退的打算,但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推了他一把。

滕云深跌跌撞撞地穿过了黑暗,步入了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暖流裹住了他。

空气无法令人肃然起敬。通常来说,人们不会对空气的严肃性抱有期待,他们更喜欢使用“气氛”这样的词汇。

纯粹的灯光一动不动地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没有音乐,只有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他们低声交谈,好像传递情报的间谍,只是不那么鬼鬼祟祟。你可以在这里找得到所有所有狂欢爱好者避之唯恐不及的事物。

然而,当他们穿着或者佩戴着形形色色的巫师之物,一切就变得荒诞起来,就连空气都失去了一贯的理性,在人们的话语中醉醺醺地跳舞。

“你不在名单上。”男子递给他一杯饮料,“不过,这里对大部分人敞开怀抱。”

“谢谢。”滕云深拘谨地说,他想象过,自己也许会踏入一个危机四伏的陷阱里……然而,这里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们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你来自……”男子皱起眉头,“‘白月亮’的辖地?”他轻轻嗅了嗅,似乎能藉此得到信息,而要做到这一点对巫师们来说不值一提。

“难道这里不是吗?”滕云深记得自己并未离开得太远,他也记得整个城区都属于白月亮的管辖范围。

男子吃惊地笑了笑:“这是一个流动市场,我们在许多地方把门打开。你是个新巫师?”

滕云深比划了一下:“就在半天之前,我对你们还一无所知。”

“这可不是一个好时候,”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听说了吗?你们的辖区遭受到了袭击。”

滕云深点点头。

男子同情地说:“往后的日子会更为艰难。来吧。我送你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