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此刻发起袭击并不在滕云深的计划之中。

对着一群全无防备的敌人尽情扫射——这样的想法要诱人得多。不过,“打算这么做”和“真的这么做”,两者之间总是有一段可观的距离的。他并不缺乏勇气,但是,面对敌人的包围奋战到底是一回事,主动进攻为数众多的敌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胜利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运气。

而眼前的巫师既受了伤,又背朝着他。古语有云:“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他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滕云深扣下扳机。一梭子弹打倒了巫师。而在巫师倒地的瞬间,他发现大事不妙。子弹钻进了巫师的背部,却并未挖出几个血淋淋的口子来……被子弹打中的似乎只是一块干燥的木头。

巫师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他的超形回过身来。它的身躯黯淡无光,犹如陈旧的青铜器堆叠而成,不过,它的脑袋却亮得吓人。它头戴金色圆环,托着十二根熠熠生辉的蜡烛。

巫师没有把时间浪费在震惊与质问上,他立刻就展开了反击。

青铜的超形快步逼近了滕云深。滕云深抬高枪口,对准它头顶的圆环。子弹无法它,开口太小了,超形既不会流血,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不过,它的王冠非常突出,就和电子游戏设计师在怪物身上留下的弱点一样。

滕云深开了一枪。蜡烛投下的光影旋转起来,朦朦胧胧,仿若弥漫的水汽。滕云深不确定自己是否打中了蜡烛。

超形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拗,迫使他半跪下来。

巫师一动不动。他穿了防弹衣,可并不代表他在枪击下毫发无伤。况且,超形已经压制住了滕云深。他索性躺着,好让身体尽快恢复……

超形踢了滕云深一脚,踢断了他的肋骨。滕云深丢开了冲锋枪。在这样的距离下,从超形身上弹开的子弹很可能要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脱下了身上的影子,把它套在了超形的脑袋上。那是死亡的影子,于生者有害。烛光一下子烧穿了影子,死亡的气息却脱离了有形之影的束缚,从空空如也的空洞之中涌了出来。

斑驳的痕迹在超形的躯壳上飞速蔓延,宛如低成本恐怖电影里的霉菌。超形变得脆弱。年轻的巫师切断了它的手腕,然后推开了它。

超形就在眼前,可他却看不见它,超形藏在了灯火辉煌里。

滕云深试图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喜欢使用影子的魔力,那让他觉得安心。影子是……神秘的国度。

巫师悄然逼近。

他尝试着驱散与生者格格不入的死亡能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必须从人形之中抽取更多的魔力。

超形是连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医生都可以任意摘除的器官,但是,它绝非多余的累赘。它的奇妙能力甚至超乎了巫师们可以理解的范畴。

然而,超形又似乎只是一个纯粹的法术。它是独立的,它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