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血腥的气味犹如一双大手一般捂住了他的眼睛,邪恶的巫师还是可以找到滕云深。

每走一步,鲜血的魔力都在侵蚀变形法师灵敏的感官,可是,在彻底迷失方向之前,在屡次搏杀之中磨砺出来的奇妙直觉仍然将他带到了滕云深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妙,然而,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死滕云深,与之同归于尽的念头几乎和求生的意志一样强烈。

滕云深同样持有杀戮的直觉。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盯着在雷击之下面目全非的邪恶巫师。滕云深等不来第二次雷击了。他得靠自己,就和第一次雷击落下之前一样。

雷击法师举起黯淡无光的电气棒。他太累了,连站稳脚跟这样的事情都能够耗尽他仅余的力气。可是,他依旧想着要帮助滕云深。他努力挺起胸膛,呼吸着血色的窒息。他尚未绝望。

沮丧也没能够压垮滕云深。他缓缓激活自己的心脏,这就好像是在用自己孱弱的呼吸按摩自己酸痛的肩膀,难以形容。但是,巫师的生活就是如此的不合逻辑。

浸泡在鲜血魔力之中的感觉非常奇特,他无疑是活着的,只是崭新的存在形式不再维系于形体。血液流淌,延续了他的生命。心跳似乎已经无足轻重。

然而,他不能只是躺在血泊里,像犯了社交恐惧症的吸血鬼一样呼呼大睡。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

他还有时间。他沉醉于自己的血液里。不过,鲜血的魔力并不只是让他酩酊大醉,它也让他变得不那么容易被杀死。

滕云深开始试着像一个清醒的人那样思考。

他听得见邪恶巫师的心跳,也听得见雷击法师的心跳,还听得见更远处变形法师们的心跳。他听不清楚太多的声音,噪音充满了整个世界,可是,心跳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对于鲜血法师而言,那如同晚风中的霓虹灯似的,光辉夺目。

邪恶巫师的心跳并不完整。他曾经以妖异的刀光刺穿了滕云深的心脏,而滕云深也将这样的伤口还给了他。变形法师的自我愈合能力十分惊人,只是,滕云深有毒的血完全吞噬了他的健康。哪怕被砍去了一条腿,变形法师也能够活蹦乱跳,然而,巫师的血就和银子弹一样危险。

他的心脏依然在跳动,气势汹汹地撞击着胸腔,发出在鲜血法师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不过,滕云深也听见了别的声音。风在邪恶巫师残缺的躯壳里徘徊,呼啦呼啦……

他记得伤口的形状,平滑的圆,那不怎么像是刀锋留下的伤口,而更像是烧红的硬币陷进了一捧雪粉里。这样的伤口在一时之间杀不了邪恶的巫师,而他只有一次机会。

狂野的心跳声时快时慢,宛如湍急的流水,把滕云深的知觉摇来晃去。他在漩涡中打转,不辨东南西北。

邪恶巫师踩住了他的胸膛,而他无法沉进影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