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不得不在钻孔与断裂之间二选一的话,无论承受这些伤害的是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恐怕都没人会选择后一种。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使终究难逃一死,他们也可以留下一具相对“完整”的遗骸,不至于死无全尸。

然而,对于皮影法师来说,这并不是一道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他们的身体结构与众不同,这让他们衡量伤害大小的标准也有所不同。

此时此刻,皮影法师运用一个念头撕开了自己的脑袋。妖异的光束从他分成两半的脑袋中间穿过,刺透柔腻的影子,没入了黑暗之中。他却毫发无损。

皮影法师抬腿踢开滕云深执刀的手,后者失去了平衡。下一秒,就是致命一击。

人们认为皮影法师缺乏显而易见的攻击性,这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起码,在影子的世界里,他们的肢体就是最为灵巧的武器。

皮影法师伸手扣住了滕云深的脑袋。年轻的头颅在他的五指之下如同纸扎的灯笼一样单薄。他感受得到滕云深的脆弱,那既不是模棱两可的概念,也不是恰当好处的形容,它是真实的。脆弱将在他最为简单的一个动作里粉身碎骨。

滕云深连站都站不稳。他的任何动作都不可能快过皮影法师的动作。战斗结束了。

咔嚓。五指之下的头颅碎裂开来,皮影法师吃惊地握了一下拳头,却只抓住了影子发烫的一角。事情提早半秒钟发生,而他甚至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更别说亲手完成这一件事情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慢了一步。

滕云深的念头比皮影法师的任何动作都要快。

就和敌人之前的做法一样,他撕开了自己的脑袋。仅仅是一个念头并不足以支持滕云深在转瞬之间完成规避伤害的手术作业。然而,他带着伤,顺着伤口的切面使劲,迎刃而解,水到渠成。

滕云深握住魔剑。

他的脑袋四分五裂,如同一张破破烂烂的窗户纸。然而,在破碎的形状之下,即使失去了完整的轮廓,他依然条理清晰。他是天生的杀手,这份天赋如同上紧的发条,催促他走入了最后的机制之中。一气呵成。

皮影法师的踢击破坏了他的重心,可是,杀手总是能够找到理想的立足点。

滕云深进入了魔剑之境。

与此同时,皮影法师松开了手中的影子。这也是一个最为简单的动作,只不过,在滕云深眼中,他破绽百出。

魔剑为滕云深开辟了不败之地。

他立足于风暴之眼当中,在这方寸之间,万事万物都会暴露出它们迟钝的一面。无形的空间将它们束缚在了无形的时间里。它们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而每一种力量都需要你为了换取它而付出代价。滕云深付出的代价就是“距离”。如果他擅自离开暴风之眼,偏移的剑影或许会将他切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