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深皱起眉头:“我并没有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拽进来。我只是……”

“那你打算做些什么?”女巫用指头沾着自己呼出来的水汽,在他面前画了一个问号,“你唤起魔力的方法是正确的,但你并没有考虑到此时此刻我们所身处的环境有多么的不同。这是无心之失吗?”

“我正在尝试着弯曲维度的结构。”

“这不对。”女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们是巫师。我们拥有魔力。可是,我们仍然遵守普遍存在于万事万物之间的规则。你要把影子穿在身上,就得先把它从脚下拾起来。这就是超自然世界的规则。我们能够做到凡人做不到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无所不能的。”

滕云深咋舌道:“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弄明白了”

女巫打算启发他的思考:“认真想一想。假如你可以在空气当中使维度的结构扭曲,那么,在钢板当中使维度的结构扭曲也就难不倒你了。两者的结构根本没有分别。对吗?问题就在这里,你能将钢板‘扭曲’吗?”

滕云深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女巫点点头:“我说过了。你不仅仅要付出行动,你还要遵守规则。你做了什么事情使结构扭曲?扭曲的维度又为什么能够用以抵挡攻击?魔力确实是一种原始的能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用为它动脑筋。”

她走近滕云深,抓起大男孩的手腕:“再做一次。”

“可是!”

“你的‘手势’没错。”女巫引导着滕云深的魔力,“你只是没有认识到现象之下的本质。”

两人的魔力发生了共鸣。他的魔力犹如一池雨水,而女巫的魔力则犹如一汪寒潭。女巫的魔力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淌。涓涓细流,抽刀难断。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自身魔力的特质。能量激荡飞驰,仿佛一只正在作诗的章鱼,把触须伸向了四面八方。

滕云深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他的意识既随着魔力在空间中扩张,也随着魔力在时间中深入。他再次回到了过去的战场之中。巫师们在他眼皮底下撑起了一面盾牌。

女巫放开了他。魔力落潮一般徐徐退去。

滕云深稍稍动了动指头。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汗水宛若热带雨林里的棉袄一样裹住了他的心跳。

女巫轻声说道:“不要试图与‘规律’对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一片从枝头一跃而下的叶子。

滕云深渐渐理解了护盾的原理。

女巫告诉他,他无法将低层次世界的碎片拽入冰屋。女巫认为他打算这么做,并认为他的方法是正确的,只是用错了地方。而这也正是他所谓扭曲维度结构的尝试。他一早就掌握了建立屏障的诀窍,只是欠缺了理论的支持。

如今,滕云深明白了,护盾来自于另一世界。它是世界的碎片。滕云深认为自己将专注投向了空气,并扭曲了维度最为细微的结构。实际上,他将专注投向了真正一无所有的空无,投向了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就和他来往于不同世界之间的时候一样,他总是会向着空气移动,而不会向着墙壁撞过去。“撞”,这个概念解释了一切。潜意识里,他仍然将一面普普通通的墙壁视作不同世界之间的障碍物。而在女巫的说法里,那就是一块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