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其面目比漫长的黑夜更为可怖。时间与空间如同两条被山火追赶的巨蟒,疯狂逃窜,却无处可去。两者行经之处,所有的事物都在分崩离析。它们试图逃离,然而,时间与空间尚且无处可去,岌岌可危,它们又可以逃向何方呢?

毁灭性的咒语盯上了这个世界。

鲜血法师小心翼翼地从壕沟里探出头来。

许许多多的人在黑剑会大举进攻的第一天死去。第二天,则有更多更多的人死去。说实话,就连她——习惯于借助药物的效力来保持疯狂状态的危险分子——也觉得深入黑剑会的阵地委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而别的人呢?那些永永远远的“其他人”,愚蠢得不可理喻,他们又是出于什么样理由闯入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舞台?

“今日白月亮护法在此,不容你们放肆。”

一股无法形容的愤怒打得她措手不及。

“贱人,”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月亮?护法?莫名其妙、无可救药。

她怒气冲冲地望向被明晃晃的月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美物。

不对。鲜血法师屏住呼吸。月光正安然地躺在那人的怀中。

……

滕云深重重地倒在地上。

女巫必死无疑,她的同伙奄奄一息,也活不了多久。滕云深知道大局已定,就不急着再站起来,他摊开手脚,任由湿漉漉的蛇血浸透了自己的头发。

他受了重伤,骨头断了好几根,还刺穿了内脏,状况不容乐观,大概只比倒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个人好上那么一点点。但他是超凡之人,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不受到决定性的伤害,总归能够挺过来的。

赵赫在男巫面前放下盒子,让两只脱离了身躯的头颅面面相觑。

“范易?真没想到,叛徒居然是你。”男巫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愤怒、惊讶、怨恨、恐惧、懊悔,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在他的脸上轮番登场。

“得了吧。”他的部下丝毫不为所动,“对你来说,我们这些老伙计里头恐怕没一个人值得信任,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叛徒。”

男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地衰弱了下去。他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那么说会让你好受一点的话——”范易怜悯地看着他,“不错,的确是我出卖了你,我和外人联手,正打算收拾你呢。”

男巫骂道:“你不得好死。”

然后,他的眼睛失去了咄咄逼人的神采。

“抱歉,”滕云深说道,“我没能留住他们的性命。”

范易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责任。”

赵赫盘膝坐下。“你想要避避日头吗?”他问道。

“好。”

赵赫合上盖子,让范易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不久之后,盒子里的头颅说道,“否则的话,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又为什么会离开行军树?”